穆奕收起话头，苍老的眸中一抹掩藏的精光闪烁，笑呵呵问道：“不敢当，圣子请讲。”

帝辰笙这回直奔主题，话不多说，吐出四个字：“连城疫情。”

少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连一丝光都不能逃逸。

年迈的穆奕望着眼前少年，心中同时升起警惕与敬意。都说天沧圣子惊才绝艳，今日一见，如此少年，如此成就，今后这天地可还容得下他？

穆奕依旧笑呵呵的，对圣子道：“这连城疫情，可是说来话长。”

帝辰笙道：“无论有多少话，穆老说便是。若能有任何法子可解连城疫情，无论有何困难，我必会尽全力帮穆老办到。”

穆奕叹了口气，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了很久才道；“此事确实是老夫失职。可确实……非老夫不肯帮忙，连城虽小，也毕竟是我西南辖地中一隅，只是……老夫实在是无法。”

帝辰笙心中隐约升起了薄怒，身为西南穆家之主，辖地出现疫情，之前不作为也就罢了，如今他身为圣子都千里迢迢跑来他穆府，什么叫就两个字“无法”？

圣子沉声问道：“怎生无法？”

穆奕叹道：“这连城疫情，老夫无法可解。”

帝辰笙道：“莫非鄞都穆家这医毒双绝的名号，只是说来听的，却根本是徒有虚名？”

穆奕道：“是老夫学艺不精，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穆家的名号。此事恕老夫无能为力。”

帝辰笙怒道：“你一句无能为力，难道便可以视连城疫情于不顾吗？没有办法就去给我找办法，难不成穆家上下的医者都是吃白饭的？！”

穆奕道：“圣子息怒。”

帝辰笙冷笑：“本殿可真是错看了鄞都穆家。如今穆老是老糊涂了，家主之位看来做得力不从心啊。”

穆奕道；“圣子批评的是，老夫受教。”

帝辰笙盯着面前这位老人花白的头顶，心内火冒三丈。还真是软硬不吃啊？连家主之位都不想要了吗？还是说，他穆家拿准了他身为远在帝都的圣子，天高皇帝远，管不了他们家门事？

帝辰笙起身，袖袍一挥，穆府大门外挂了数十年的牌匾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引来门口过往路人一片惊叫。

帝辰笙冷然看着穆奕，淡淡道：“穆老可看见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经久不衰的。一个偌大的穆家，要从高处衰落到泥里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穆奕望着眼前少年，如此年轻，气度却已非世间凡人所能企及。

清绝，冰冷，强大。

不容置疑。

老人也相信，圣子殿下绝对有这个实力。

只是——

穆奕道：“不错，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长久的。可老夫同样知道，这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帝辰笙皱眉：“什么是可做的？什么又是不可做的？救人命于疫病之中，再没有什么是比它更天经地义该做的事！”

穆奕不答。

帝辰笙怒道：“穆老也莫要拿什么没法子的话来搪塞我。若说整个天沧境内，谁还能医这些病患的话，唯有鄞都穆家！”

医毒双绝，这一个“绝”字世代沿袭，冠以“绝世”二字又岂是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