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所学求甚解，格局之大，愿景之美，乃我天沧之幸。但恶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它是人性中的一部分。就像圣子所说，神魔之力与人性善恶共生，哪怕是神魔，也不会灭绝得了世间所有的恶。这些我们凡人理解不了，作为仙家只需执行神魔的判决便好了。”

“只需执行神魔的判决吗？”圣子重复了一遍老师最后一句话，忽然问道，“老师可知，我天沧国为何不设王侯，只设世家？”

老师动容道：“这是先祖的规矩，自是有其深远之意。”

圣子道：“我父君曾道，王侯世袭，世代延续便成了不可动摇的特权。百年前天沧未建国时，前朝便因王侯欺压百姓，乱社稷朝纲乃至国破。因此开国先祖不设王侯，帝君之下只设世家，且世家修仙资源可对外开放，普天之下广招门生。如此才有如今清明之世道。父君道，天沧国是倚仗这些走到今日。”

老师拢袖叹慰：“圣子博闻强记，所学甚广，能得道此间，乃国祚之幸。”

可圣子下一句，却让刚刚还欣慰笑叹的老师心头一紧：“那老师觉得，如今人所跪拜的诸天神魔，与前朝世袭王侯特权又有何两样？”

老师花白的胡子随着嘴唇颤抖了起来。

圣子却似未见，掷地有声道：“审判世人，划定善恶，受人供奉，生来便高人一等，生来便掌世道气运，谈笑间便可一语定生死存亡。凡人不提，就连修仙的四大世家，也要跪拜。哪怕世间规则为神魔所定，可规则却又是据何而设？近十年每年祭天，上界神魔都会要求立庙设香，以万金供奉，就算灾害之年也不例外，耗费了多少物资人力，消耗了多少苍生百姓。神魔该救人，而非御人。这是世人的世间，而非神魔的世间。所谓真正的世道清明——容我问一句——”

圣子转身，云汐音看到了那张秀逸清绝的脸。

帝辰笙开口道：“众生为何不能执掌自己的命运？”

年迈的老师大惊失色：“圣子慎言啊！”

帝辰笙未发一语，说完便在众人瞩目中缓缓出了学堂。

云汐音意念一动，想要跟去。

忽听后面隐约有人在对夕晩音说话：“师姐，家里长老们急召你回去。”

夕晩音有些惊讶：“为什么？”

那人不知又说了什么，拉了夕晩音就走，云汐音也没听清，只顾着追帝辰笙。忽然天旋地转，云汐音再睁眼便已回了蓬莱岛，面前是夕晩音站在道观中央面对夕家五位长老。

帝辰笙呢？为什么她没跟上去？

不过眼下她没时间去深思。云汐音发现，此刻道观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沉默了一阵，夕晩音开口道：“晚辈的确不知长山功法的下落，也不知……我徒弟阿末此刻在哪里。”

其中一位长老道：“我看也问不出什么了。既如此，先把她禁足吧，好好反省。”

夕晩音道：“还请各位长老许我见我师父一面。”

那位长老眉头一皱道：“怎么？老夫怎么也是蓬莱岛一位长老，难道说话就不算话了？”

夕晩音道：“不敢。只是我徒弟阿末他的确没偷功法，我可以保证！他……”

那长老更怒：“你是质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