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远比墨羽的剑尖更寒凉冰冷，更阴鸷可怕，让他感觉自己竟无力挣脱。因为这声音，一直横亘在他心底十六年。

乌鸦。竹杖。

瞎子。

帝辰笙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个瞎子。

那个让他一败涂地的，将他钉在世人的耻辱柱上的，让他成为一场笑话的瞎子。

是他？？他真的在墨家吗？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可当年那种令人窒息的寒冷和绝望，好像忽然魔障般将他湮没在黑暗里。万千挣扎的人群，怨灵吞噬的旧都，还有被赤裸裸展示在世人面前的扭曲的撕裂的毫无尊严的惨叫的……自己。

他恍惚听到墨羽一声大喝：“这面纱你不摘，我亲手给你摘！”

方才肖枫临还在斗争要不要揭露他身份，可此刻见墨羽剑锋将至，他又矛盾的心头一揪。

帝辰笙感到剑风几乎掀起他的面纱，将他暴露在指指点点的世人面前。

忽然一道清泠泠的金属击打声，剑风生生滞住，似有熟悉的寒芒在眼前闪过。

一人一身玄衣，裙裾飞扬，翻起的袍角上绣着暗色云纹。一束长长的墨色发丝划过他鼻尖，带着清清冷冷的少女香气。

帝辰笙的目光近乎贪恋的看着这个背影，最后落在她腰间的青竹笛，还有她手上的无名剑上。

无需确认，她悄无声息站到他身前的第一秒，他便知道是她。只是他还是会胆战心惊的去确认，确认到准确无误，确认到毫厘不错。

帝辰笙低低唤了一声：“阿音。”

墨羽脸色黑沉对着从天而降的少女：“你是谁？”

云汐音不答，既未搭理墨羽，也未回头看帝辰笙一眼。她只是站在帝辰笙身前。

肖媛媛惊喜：“师姐！”

肖枫临则是惊吓：“郡主！”

墨羽心头一惊，不想这一身冷冽的清美少女竟是云梦溪郡主。

墨羽脸色更沉了：“郡主远道而来，本该欢迎。但郡主可知你身后那人，不仅来历不明，遮遮掩掩，还是杀死我表弟的最大嫌疑犯！郡主挡在他身前，不知是何意？”

云汐音依旧站着未动，只是摇了摇头。

她怎么不说话？

众人只当郡主为人清冷高傲，懒得搭理人，可帝辰笙却知她并非如此，忽然想起萧风末怀中那老太太是哑巴。

这回再不管她搭不搭理他，帝辰笙从身后一把拉过云汐音未持剑的一只手，云汐音措手不及间被他拉动，转过来时堪堪对上他正面。

她转动时带起的风，将他的面纱掀开一条极细的缝。只有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到他比蛮荒的夜还要漆黑的眸。那诱人的黑色中，流露出的某种复杂却令人沉沦的情感。她感到帝辰笙冰冷的指尖极轻柔的划过她喉咙，似一股电流蹿入她四肢百骸，让她在那一瞬失去了行动力，失去了思想，失去了自我。

帝辰笙低沉轻柔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你嗓子怎么了？”

云汐音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吐沫，喉咙一动，带着帝辰笙的指尖也颤动。

像触电一样。

帝辰笙缩回指尖，搭在了她腕间脉上，她莫名其妙能感受到他指尖都带着紧张。然而只轻轻一搭，他便松了口气道：“还好，只是下了药。”

他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喂到云汐音嘴里：“把这个吃了。”

云汐音正在愣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嘴没张开。

他以为她不想吃，轻声哄了一句：“乖，把嘴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