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又挂了
作者:不明就里 | 分类: | 字数:3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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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青灯古佛
这桩婚事最终在围观群众的起哄下,曹国舅不得已出面,亲自将生辰八字归还,重新书写了退婚书按下手印。
十禾便拿着退婚书,一步步踩在雪地里,朝宁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从她追到国舅府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法再回家了,也没有家了。
她的母亲虽不会同意,也不会放弃她,至多不过责骂两句,哪怕一直将她养在膝下永不出嫁。
她若不落发为尼,是要让宁国府蒙羞的,届时便会连累姊妹,她不愿叫母亲为难。
她托人将退婚书送到了宁国公府,亲眼看着小厮接过退婚书这才转身离开。
她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不知去往何处,许是冥冥中注定,她侧脸抬眸间,余光中落入静清庵三字。
庵堂破旧,杂草丛生。
观音殿内,观音菩萨像肃穆于前,青灯烛台,火光微微跳动。
十禾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眼,跪在了蒲团上,对着观音菩萨像,叩首三声后直起腰来,等待剃度。
有两个尼姑,已端了水盆,取了剪刀剃刀,帕巾等物。
一头如雾青丝随发簪抽离,尽数披散双肩。
师太叹息问道:“施主当真想好,断三千青丝,自此再不入那万丈红尘了?”
十禾垂目回答:“信女宁十禾,愿皈依佛门,自此与青灯古佛常伴。”
满头青丝于剪刀之下,一缕又一缕,落在地面,结成一层又一层,她的心倏尔很痛很痛,可这世间,大抵是没有后悔二字的。
青丝落尽,便入佛门。
“自此世间再无宁十禾,只有静思。”
她伸出指尖,轻轻触摸着再无半缕青丝的头顶,双手接过一串佛珠,合十道:“静思,谢师父赐名。”
淡云流水,青灯古佛,她曾遇见的那个少年,初见便已是惊鸿,足以回味一生。
她只需将那段惊鸿剪影,埋藏于心,掩于岁月。
转瞬便是六年整,岁月静好平淡,便如流水一般。
小尼姑双手合十,躬身道:“静思师太。”
十禾捻动指尖佛珠,将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庵堂古旧,香火不盛,观音殿亦是年久失修,金像之上漆光斑驳。
手中佛珠停止捻动,十禾将双手合十,虔诚俯身跪拜,又取了两柱香焚于佛像之前,却发觉那香已有些潮湿。
十禾取下那两柱潮香,转身去了殿后重新取了两柱新香,确认此香可用之后,十禾便拿着香走出了殿内。
殿内外尚且隔了一扇屏风,屏风前蓦然间出现了一个红衣少年的身影。
庵堂之内,本就少有香客,男香客更是少见,十禾捏紧手中佛珠,正要上前,却在彻底走出屏风前,猛然停住了脚步。
她浑身都在发颤,捏着佛珠的指尖不断的收紧,又松开,一颗一颗用力捻动。
少年抬眼风姿依旧如故,分毫未改,红衣有如烈火。
那千世浮华,于少年眉眼间,缓缓绽放,如梦似幻。
红衣少年透过屏风,看向十禾,张唇道:“师太。”
十禾收回颤抖的指尖,竭力压下心头巨浪,回了句:“施主。”
少年问:“师太,可曾为一人而悸动过?”
可曾为一人悸动过么?自然是有的,
若她还是当初的宁十禾,她会答,自然是有的,还会问一句,公子可信有前世今生,将她于那眼惊鸿中的满腹“可信”,都一一相问。
可如今,她是静思师太,便只能将所有“可信”,道一句,“施主可是陷入了因果业障?”
“因果业障?”红衣少年双目如勾,直直向她而来,终是一声嗤笑,后而,那笑意,于如玉面庞之上缓缓褪尽。
少年的指尖擦过唇瓣,眉心微拧,“大抵是吧,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可,若一开始就是错的,为何要开始呢?”
十禾回答:“施主,佛曰……”
少年蹙眉打断了她,“师太。”
“施主。”
少年的指尖,点了点心口,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我曾,喜欢过一个姑娘。”
十禾不明所以,却也只能敛目,侧耳倾听,听少年缓缓道来。
少年的指尖缓缓搭上肩头,不知隔着衣衫在摩挲些什么。
他还没有说那一段因果,那声音便戛然而止,沉默了许久后,也只是苦笑着,说:“我倾慕的人啊,她很好,可惜已经死了,当初的情情爱爱,期期艾艾,都死了呀,都死了……死了……”
原来,他有倾慕之人。
十禾艰难启唇:“施主,节哀顺变。”
少年自嘲般的挑了挑唇角,“师太,如何节哀?如何顺变?”
十禾突然被问住了,唇几度开合,却是无言,如何节哀,如何顺变?
如何节哀?如何顺变?
少年见她沉默无言,不再强人所难只是垂眸轻笑了两声,出言却无讥讽之意,只有无尽的苦涩意味,“原来,师太也不知道。”
十禾仍是无言,眼前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模糊,心脏不可遏制的抽痛起来。
少年抿唇,只是那样看向她,静静的,十禾也咬着下唇,近乎贪婪的看着他,竟有些痴了。
那扇薄薄的屏风,恍若无物,十禾抬手却触及一片水泽,已经沾满面颊。
不过两面之缘,真正说上话也不过这几句,可是每一回她看见他,心中便有如云波浪涌的悸动。
心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过,四分五裂,鲜血淋漓。
少年缓缓收回目光,手中不知从何处来的两锭银子,在手心掂了掂,原本要抛,刚要脱手抛出,似又是一怔,捏紧了银子,抬步轻轻放在了香案上。
随后又朝屏风后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十禾下意识想要追赶,迈出半步,却像是被火烫伤,猛的收回了脚,死死咬住了唇。
直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底,她才捂着阵阵发痛的心口,缓步走出了屏风,拿起了那两锭银子。
十禾并不知晓,这是个什么滋味,仿佛心肉已被全部削走,连着经络一起剔除。
这一夜里,佛前那盏青灯,被骤然刮起的狂风所吹灭。
许多因果业障,大多都是一世缘一世起缘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