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亡灵去混入全是魔法师的王宫中，而且还是以相当夸张的外表是小孩子的样子去，无论怎么想都是绝望中的绝望，利佩尔看不见一点能成功的要素。

但如果这是弥瑠娜的计划中的一部分的话，就算不能上也只能硬上了，对一个亡灵而言，本来情感什么的就比普通人来得薄弱，就算弥瑠娜提出了“女装潜入”这种要求，利佩尔也没有感到有多羞耻。

——最多只是感到自己身为亡灵之王的尊严遭到了践踏。

“但是要顾全大局啊，利佩尔。”

弥瑠娜劝道，并举起了手中的一身黑色的女性童装，怎么说呢，利佩尔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庆幸这不是粉色的？

“不，我……”

“嗯？”

利佩尔轻叹了一口气：“我做！我做就是了！真是的，为什么非得要做这样的伪装啊……”

本来只是普通的抱怨而已，利佩尔并没有想知道答案，但弥瑠娜却解释道：“因为对不熟悉的人而言，最重要的是通过‘特征’来分辨的，你的形象，无论在谁的眼中都是‘小男孩’，如果忽然间变成小女孩的话，谁都想不到的吧？”

真是怎样都能想到借口呢。

利佩尔接过弥瑠娜递过来的小裙子，走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已经完美地穿上了裙子，如果说有什么别的缺陷的话，也就只有平坦的胸部，不过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而言，或许也算是正常的。

不得不说利佩尔十分适合这身黑色的裙子，如果是光从背影上看的话，弥瑠娜已经认不出来了。

“不过话说这死人般的表情倒是很破坏气氛嘛。”

“是你这家伙硬要我穿上的吧！”

弥瑠娜无视了利佩尔的吐槽，把一旁的金色的假发递给了利佩尔：“这里有假发，把假发戴上去吧。”

“真是的，这么大费周章……”

利佩尔无奈地接过假发，戴上，由于假发上有固定的地方，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掉下来的，而且假发的质量也很不错的样子，至少不会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假发。

“还有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易容呢，来这边坐下。”

弥瑠娜拉开桌子旁边的椅子，示意利佩尔在椅子上坐下。利佩尔能看见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用瓶瓶罐罐装起来的东西，好像还有颜料……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利佩尔依照吩咐坐下后，弥瑠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利佩尔这才看见镜子中自己的模样。

“说起来……好久都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自己了呢。”

利佩尔面对着自己通过镜子反射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地有些莫名的紧张，明明只是自己的视线而已，自己在紧张什么呢。

弥瑠娜这时候在拿起了旁边的一个罐子和一个小刷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利佩尔脸上的皮肤，闲聊一般问道：“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成为亡灵的？是死掉之后被黑魔法师复活了吗？”

利佩尔：“……为什么要问这个？”

“只是好奇而已，我看你的皮肤就像是刚死掉没多久的尸体一样，我还以为会是更干巴巴的呢。”

作为夸奖的言语，总感觉相当微妙呢。

“我是有生前的记忆，但是对于我是如何成为亡灵的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死掉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过神来我就在地下城晃悠了。或许是因为我吸收了很多想要来讨伐我的人类的灵魂才让我恢复记忆了吧……谁知道呢。”

这么说着的时候，利佩尔便感受到了脸上被涂了一层冰冰凉凉的物质，而且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弥瑠娜注意到了利佩尔的反感，说道：“这已经是味道最轻的颜料了，至少要掩盖一下你这苍白到不像话的皮肤，至少要给你调和成人类的正常肤色范畴，别看我实力多弱小，但是我在刺客公会伪装考核中可是在同期生中名列前茅呢。”

不过在这个魔法横行的现今，易容能力已经越来越不被重视了。

“名列前茅的意思是？”

“基本上可以做到跟另外一个人七成相似的程度，当然，这仅限于脸，而且还是脸型相差不大的脸。”

利佩尔看着镜子中自己被慢慢涂上的人类的肤色，精神出现了一丝恍惚。

“——那么，可以按照我的要求易容吗？”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向弥瑠娜说出了这个请求。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为什么？”弥瑠娜对此感到些许疑惑。对他而言，利佩尔在易容上提出自己的想法是在有些突兀和奇怪。不过既然利佩尔都对自己做出了妥协，自己倒是也可以做出一些妥协。

利佩尔听到弥瑠娜的问话，精神又出现了一丝恍惚。

为什么呢？

利佩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微笑着的脸。

“不过话说易容成别人的样子是不行的，因为有很可能被发现，这么有风险的事还是不要去做比较好。”弥瑠娜忽然间提醒道。

第五百八十章 佩尔

明明让一个亡灵之王混入王宫才是比较有风险的事吧。

利佩尔在心里吐槽后才敷衍着说道：“放心吧，我记忆中的那张脸已经是三千年的人了，已经死了三千年的人的脸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弥瑠娜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是你记忆中生前的人吗？”

嗯。利佩尔在心里回答。

弥瑠娜一副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一样的表情，利佩尔看见了镜子中弥瑠娜的表情，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弥瑠娜一边给利佩尔上妆，一边摇摇头：“只是稍微有些惊讶而已，明明是一个自称讨厌人类的利佩尔，却能这么怀念这么一个人。我在想你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成为亡灵的呢。”

利佩尔淡淡地说道：“人类也是有区别的，在我看来大多数人类都丑陋无比，请不要把话题扩大到人类范畴。”

弥瑠娜放下了手中的罐子，拿起了旁边的另外一个罐子，十分自然地说道：“我听说成为亡灵的条件就是要有队生前的怨念，死掉时的怨念越强，死后就会成为越强的亡灵，你的怨念来源于何处，这一点我很好奇。”

这个女人……在套他的话。

利佩尔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看上去是闲聊，但这个弥瑠娜绝对不会对一个毫无兴趣的人闲聊这么多话，更别说好奇了。

想必也是因为想了解他，然后方便之后预测他的行动罢了，这样的话，弥瑠娜制定计划的时候就能越有序。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理由，自己当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不要暴露太多信息，甚至可以停止这个话题。

但是……

“人类很丑陋，因为一些无聊的感情，有时候就仿佛像是在自欺欺人一样。”

……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

“人类在生命的危急关头，总是会做出一些无法理解的行为，但那些令人无法理解的行为，通常反应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都快要死了，还不如趁机做些什么吧’……这种想法对人类来说很普遍呢。对我来说倒是很恶心就是了。”

弥瑠娜手上没停，只是微笑着听着利佩尔的话。

“你知道的吧？我之所以要找艾利斯讨伐魔王，就是因为我是死在魔王军手里的，但是最令我无法饶恕的是丑恶的人类，两者都是我憎恶的对象。”

利佩尔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憎恶魔王和人类”已经成为了他的常识。

“三千年前的时候，魔王很活跃，经常会以各种理由甚至没有理由地杀伤人类，时常发生屠戮一整个村庄或城市的行为，而生前的我正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城市里。”

弥瑠娜的动作已经停下了，陷入回忆中的利佩尔并没有注意到。

“有一天，我生活的城市被魔王军侵入了，一部分在逃窜，一部分人则是因为陷入了绝望而变得有些疯狂，开始做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就连平时看起来十分善良的人，都会暴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人性……”

弥瑠娜问道：“你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她长什么样呢？”

利佩尔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有着两条好看的细眉，长长的睫毛，温柔的下垂眼，就算微笑起来，也会让人觉得她在忧郁着什么，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

十分钟过去了，弥瑠娜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在利佩尔一边描述的时候，她便一边进行了易容。

“这样大概可以了吧。”弥瑠娜看了看镜子里金发的可爱的“小女孩”说道。

“五成像呢。”利佩尔这么说着的同时，不禁向镜子中的自己伸出了手。

直到指尖碰上冰冷的镜面的时候，他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淡淡地说道：“顺带一提，这个女孩大概是我成为亡灵的契机。”

真要说的话，只有普通可爱的程度，而且还有着无神的冰冷的死鱼眼，更是将可爱程度降低了。面对这利佩尔这个基底，弥瑠娜根本想象不出一个温柔的小女孩是怎样的人。

在这样艰辛的努力下，她也做到了模仿了五成的地步。

弥瑠娜随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弥瑠娜的注视下，利佩尔眼神温柔了一瞬：“……利佩尔。”

“这是什么新型的笑话吗？”

利佩尔说道：“她姓利佩尔。”

弥瑠娜一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利佩尔的名字是自己给自己起的。那么果然是因为那个女孩的名字吗？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仍然记着“利佩尔”这个姓氏。

“但是今夜你混入王宫的时候总不可能使用‘利佩尔’这个名字了呢。”

“那么现在就叫我‘佩尔’吧。”

……

……

夜幕降临的时候，王宫向外发布了公告。

“维维莫公主中了黑魔法诅咒，目前诅咒已消散，但是维维莫公主仍然昏迷不醒，现向外征召能够让维维莫从昏迷中醒来的魔法师或牧师，进宫需进行审查，无关人士请勿打扰。”

如果是平常的话，就算魔法师们看见了这个公告也会视若无物，毕竟连王宫都没有办法，他们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

但现在是特殊时节！因为魔法师交流峰会的召开，从外部流入很多魔法师，能人异士当然也很多，一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也相当多。

不知道弥瑠娜是否早就注意到了，多亏了这一点，在公告刚发出来的时候，就出现了一群排队进王宫的魔法师人群了。

而且还一个个趾高气昂。

“小姑娘，这里好像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哦，是不是走错了路呢？”

排起长龙的队伍中，穿着小裙子的“佩尔”娇小的形象相当显眼，而且不光是身材矮小而已，连胸部都没有发育起来，脸也完全就是小女孩的脸。混在一群大叔大妈魔法师中间，相当突兀。

以至于有魔法师都开始关心起“她”来了——虽说这相当于是在侮辱佩尔。

佩尔面若冰霜，看都没看向自己搭话的叔叔，继续扮演着自认为完美无缺的人类小女孩。

虽说没穿魔法袍，但是自己也算是一个“魔法师”。

王宫门前排着的长龙一样的队伍很快就轮到了佩尔。

负责审查的一个卫兵愣了一会儿，才弯下腰来温柔地摸了摸佩尔的头：“小妹妹，是不是迷路了啊？”

佩尔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是。我来应召的，你们在找可以让维维莫公主醒来的人吧？我就是了。”

听到佩尔这么说，身后的魔法师们也卫兵都不禁笑了起来。

佩尔则是仍然面无表情：“可以开始审查了吗？”

卫兵笑完后说道：“玩闹是不允许的哦。而且就算我们是审查，这也是第一步审查而已，虽然小妹妹你并不是名单上可疑的人，但是到里面你肯定通不过之后的审查吧……小妹妹，要捣乱的话……”

这语气，完全把佩尔当成了一个捣乱恶作剧的小女孩。

佩尔点点头，强忍着杀掉这个卫兵的意念，直接向里面走去。

“诶，等等……”

卫兵想要阻拦，但佩尔确实通过了初步的审查，这令卫兵犹豫了片刻。

而在着卫兵犹豫的期间，佩尔已经走远了。

混入王宫第一步……姑且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