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道打鸣最先唱响黎明时……

“他爹，拿好五只蛇皮口袋，咱装红薯，他那里应该不会提供口袋。”

“按照你说的，咱大米也要拿上一只口袋？”

“算了算了，你和大林挑着箩筐去，咱自家的箩筐又宽又深，两个人挑应该可以挑完，我负责拿米、盐巴和糖。咱家多少年没个糖吃了，托建国的福，千万得有，到时候红糖匀我妹一点。”

“咱家你说了算，你想给就给。不过，老婆子，天才蒙蒙亮，你听到响动没？建国运东西回来，总要有响动吧。”

“也是哦！小林，你快去你建国哥哥家问问。”

“别去打扰人家，咱别那样。小林，你去村口看看，有运东西的就回来喊一声。”

“好哩！”

别说，虽然一晚上没合眼，夫妻二人依然精神抖擞，大儿子人大了，也懂事了，昨晚陪着他们院子里烤火，小儿子也陪了，就是睡得几次都差点栽火堆里了，让回去屋里睡，硬是不去。

小林小少年跟只清晨起来觅食的鸟儿，扇着翅膀在村里的大路上飞，才惊觉平时静悄悄的大路，此刻有无数只跟他一样清早觅食的“鸟儿”。

“小城，听到运粮车的声音吗？”

“没有，我没听到马蹄哒哒声。”

“万一不是马车运粮呢？有可能是牛车，老牛速度慢，也没个声响。那咱多跑出去一段看看。”

“走，咱一起。”

“狗娃，你咋也跑来了？你不会是被你后妈使来看粮的吧？”

“我才不给她看，我是来给月姐姐家打气的。”

“打气？狗娃，你说话我咋听不懂？”

“打气就是支持，站月姐姐那边，这个都不懂。”

“哟！狗娃变成文化人了。可打气有什么用？万一江建国吹牛呢？我爸说，那种价钱他根本买不到，买到了他也没办法运回来，他就是给我们开空头支票。”

“唉！你咋推人呢？”

“大海，就像建国哥哥说的，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天都没彻底亮，城里人都还没上班，你急什么？”

“哟，你又知道城里人什么时候上班了。”

“我就知道。明安大堂哥就在城里上班，我能不知道？”

“行吧，就算……听，那是什么声音？”

“看到没？那边还有火光，越来越近了。”

“是灯，一、二……有六盏灯，应该是运粮的来了，你们想，他们只有夜里不睡觉就干活，才会天亮送到。肯定是了。”

“走，去通知大人去。”

“爹、娘，快来，粮来了。”

“老头子，粮食来了！粮食真的来了！我没听错吧？”

“老婆子，你没听错。快快快，我跳着扁担先走。”

“你急什么，等等我。到时候还不得我跟你一起搬。”

“哎哟！老头子，等会儿拿到就先吃饱再去上工，我想尝尝幸福的滋味。”

“你这老婆子，还知道说幸福。”

“咋不知道了？我也是个有追去的老婆子。”

“各位父老乡亲，粮食运来了，大家集中到晒谷场。晒谷场啊。排好队，一定要排好队，按顺序分发，要是谁推搡或者插队，一经举报核实，此人就最后领。”

焦灿的大嗓门一路吼，全村人都听了个真真切切，于是刚还跟无头苍蝇的村民们，立马就跟热带鱼一样，只往一个方向游。

“别挤别挤，咱们就这么几户人家，一会儿就轮到了。”

“马婶子，挤的人明明是你。你再敢这样我就举报你。”

“别啊，我不挤了行吗？”

有人见现场混乱，自发自的站出来维持秩序。

“你，后面排队去。其他人，别插队啊，亲戚也不行，我逮谁就丢最后面去。”

“你是谁啊？管那么宽。”

“我在为人民服务，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来。”

那人瞧瞧自己的位置，他可不能跑了，他家只他一个排队，瞬间什么都不说了。

很快，三辆军/绿大卡车缓缓驶入晒谷场，停车熄火，从上面下来几个身子英武的年轻人。

而车上，真是满满的粮食，村民们激动了，建国没有骗他们。

有人看到粮食，一颗悬了一夜的心也落了，这会儿反倒放松了，凑上前跟几位笔挺年轻人攀谈起来。

“小兄弟认识我们建国？”

霍鸣心说：某人的未来大舅子，能不认识？

“认识，建国兄弟为人仗义，是个可交的朋友。”

这评价可谓很高了。

村民还想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眼前的人虽然亲和，可总有一种压迫感。

算了算了，还是直接问建国好了。

江建国这边，人手召集好，又去仓库抬了秤，书文泉又去村委会拿了账本，不过他拿的是一本新的，这是早上商定好了的，也是他提出来的，不跟前账混一起。

江建国到的时候，先跟霍鸣他们来了一番感谢，就喊上青壮劳力上车一起卸货。

有老一点的大爷等建国下车来，连忙拉一边咬耳朵，提醒他该给几位帮忙运还帮忙卸货的兄弟发一包烟，公账支出就是，别这么死板，兄弟帮忙也不能这样。

江建国谢过大爷，但摆手：“大爷，他们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是想让他们犯错？”

大爷：“……好吧，算我没说。”

“来来来，开始了，名字。”

“李武”

书文泉立马登记好，之前的人员清单他已经看过，保证不会错一个字。

负责称重的焦灿和江建军把粮食一一过秤：“好哩，红薯两百斤整，大米十斤、盐巴两斤、红糖一包，白糖一包。点好签字离开，不识字的摁手印。下一位……”

卸完货，霍鸣他们就开车先离开，只是在路口时，江明月早就等在那儿了。

“霍大哥，我自己做了些吃食想要劳烦你带去给燕瑾之。”

霍鸣立马露出一口大白牙：瞧瞧这聪明劲儿，明明是犒劳他们兄弟几个的，还要拉老大来背锅，不错不错！

“可以，我一定帮你带到。”

“谢谢霍哥，还有，今天麻烦各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帮嫂子有什么麻烦的？不，为人民服务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