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次温泉旅馆以后，容安就知道凌琅是个狠人。

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就像现在，即便是说着这种话题也丝毫不见羞涩。

冷风一吹，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无视心里泛起的阵阵刺痛感，容安压着嗓子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大可不必。”

“我又不是傻子，凌秋是为什么转了态度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我才会宁可得罪我妈也硬要来云城。”

眼前闪过的画面多且凌乱，最终一幅一幅都成了面前这个女孩子的剪影。

有狠戾，有慵懒，有狼狈，也有抱着容宝贝时的柔软。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但好像自从她问出那句‘我行不行’之后，就难以克制地每天都在想她。

就这么缠缠绕绕地折磨了自己一个月以后，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想来看一眼。

在见到她以前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看一眼到底有什么意义，但现在他好像知道了一点。

他想要一个答案。

容安用舌尖顶了顶脸颊，看着地上他们相互重叠的影子道，“她跟我说她有男朋友那一刻我就死心了，虽然花了一段时间才彻底忘了吧，但现在要我重新再找回那种感觉也没可能了，凌琅。”

凌琅心里颤了一下，想应声却发现喉咙太干，发不出声。

好在他也没有停顿多久就继续说道，“我对凌秋这件事不会改变，你确定还想听我的回答？”

这是在给她机会。

指甲嵌入掌心，凌琅从未想过，表面上看起来只会发脾气什么都不过脑子的容安居然能看得这么透彻。

他知道她目的不纯，知道她说那些话只不过是在赌一个彻底打败方玲秋的可能，却还是愿意给她机会。

她形容不出此刻的真实感受。

就像是冻了很久的人忽然被人放进热水里，第一感觉是痛，然后是麻，接着毫无知觉。

但即便如此，凌琅也知道这热水是救命的。

一路沉默着走到小区门口，最初的震惊过去以后凌琅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虚和难堪。

为自己龌龊的心思和小气。

也为他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包容。

...

容安说完那些话以后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说不上太难过，只是呼吸有点不太顺畅。

他停住脚步，看着小区里旧旧的灯柱上发出的旧旧的光芒。

皱了眉，想劝她以后不要再这么晚回家了，但又觉得太亲密不合适，只能咽下，换成一句最普通的关心，“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但，没能走掉。

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顺着被牵制住的衣角回头，容安看着她纤长的手指，心脏狂跳，“你还有事？”

他看见凌琅慢慢地，慢慢地朝他走近了一步。

一向慵懒的嗓音有些滞涩，像猫肉垫子一样踩了他胸口一脚。

“不喜欢她，那喜欢我行不行？”

说完这句话凌琅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唯有她跳得特别起劲的心脏犹如击鼓，咚咚咚地配合着骤然张开又紧缩的血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了容安的笑声。

瞬间就想到了最不好的可能的凌琅心里一沉，还没来得及后悔，就听到他说——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