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学期就这么过去了，下学期如约而至。

寒假依然要补课，大家结束放假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倒计时的挂历，它安排在了教室最显眼最醒目的地方。这次大家什么也没有说，都非常平淡的接受了。

天气冷了，大多时候也都窝在教室里。走廊上很少见到人影，除了来上课或者回办公室的老师，还有结伴去卫生间的学生。

顾源馨也再次去了外地，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没有开学呢，就紧巴巴的安排考试，她也是很不容易的，自己也是不容易的。

之前一直都有顾源馨在身边，所以寂寞无从下手，如今她不在，没有人在身边，有点不习惯呢。

只是高考之后，大约要各奔东西了，她喜欢的城市在沿海，自己喜欢的城市和学校在京都，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联系。以前的时候不是高考结束了，原本在学校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便都断了联系吗，很自然的分离，很自然的就没了联系……

要说不遗憾，肯定不会，再短也是两年的情谊。就算……就算自己想割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自己还需要他们。

朋友之谊总是吸引人的。

说起来也是好笑，亲情真的像传说中的那般无私、那般……那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呢，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有那种动人的感情呢，如果不知道就好了，不知道就不会妄想。如果不知道，就不会对这些人心存奢念……是不是可能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呢……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自己还会有机会醒过来吗？

不知道。

没有如果。

杨御衡捏住鼻梁，闭上眼。

果然，没有人陪在身边便会胡思乱想，顾源馨，你快回来吧，我有点受不了了。

脑子里面乱哄哄的，杨御衡突然觉得头疼异常，便去向虞老师请了假。然后去学校附近的小诊所，量了体温，有点发烧，医生打好点滴后便去检查其他病人了。

躺在床上，小诊所的空调开得很足，很暖和。

暖和的空气，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淡淡的，手背上，冰凉的液体顺着针尖进入血管。

诊所内很安静，慢慢地，杨御衡便睡着了。

“喂，顾源馨？怎么了，你居然跟我打电话？”虽然小声说着，但是这不着调的话还是一样。

“我有事找你，刚才同学跟我说御衡请假去学校旁边的小诊所了，你待会能去看看她吗？我现在在外地考试，你帮我去看看吧。”

“她生病了？行，我待会就去，严重不？你同学怎么说？”顾左毓坐直了身体。

“应该还好，她能自己过去打点滴应该不算严重。”

“行，我待会就去。”

“嗯，谢谢了，我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如果不是她生病我也不会跟你打电话了。”

“说什么呢，你应该走的时候就跟我说的，说不定我早就可以看出来了呢。”

“得了吧你，先不跟你说了，我待会还有训练，你去过之后跟我说一下就好了。”

“行，放心吧。”说完，顾左毓收起手机，看了看隔着一个座位的流兰薰。想了想，走过去，拉着流兰薰走出教室。

“你待会请个假吧。”

“嗯？”

“小御衡呢，在校外的小诊所，你帮我去看着点呗，我下课了再过去，你知道的，我请假太多了，老师看着我都烦了，不会给批的。”

“你还怕不批假？一起去。”

“你先去，我随后到。”

看了看顾左毓，流兰薰走向教师办公室。

请好了假，流兰薰快步往楼下走去。

楼梯间，卓青看到流兰薰本想打个招呼的，可是对方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直到他走出了下一层的拐角看不见身影了，卓青才返回教室。

流兰薰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经过的有谁，直到走进小诊所，找到躺着睡觉的杨御衡。

流兰薰走过去，走到杨御衡的床前。看着她，他轻笑出声，怎么总是在小诊所见到呢。

“你是？”

“哦，您好，我是她同学，她的朋友去外地考试了，让我过来看看。”

“这样啊。”

“她是发烧了吗？”

“嗯，有点，点滴打过了休息休息就会好了。”

“您忙去吧，我就坐会。”

“那你坐吧。”

“谢谢。”

医生朝流兰薰点点头便走了。

流兰薰看了看四周，找到了一把椅子，拿过来坐在了床前。

时间不早了，医生也做到了诊桌前坐下来休息了，旁边还有其他在打点滴的病人，墙上的电视机放着静音的电视剧，电视剧里面的人长发飘飘的，大概是古装或者仙侠剧吧。

一滴一滴的，很慢。

时间也过得很慢。

很安详。

顾左毓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男生安静地看着女生，撑着脑袋，靠在床边。

顾左毓走过去。

流兰薰听到声响，转头看了一眼。

“医生怎么说？”

“就是发烧了，估计是受了凉。”

“现在这天气稍不注意就，”看了看药水，顾左毓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顾源馨，顺便告诉她医生的话。发完了以后自己也找了一个地儿，坐了下来。有点无聊，拿出手机玩玩小游戏。

“我看这点滴快打完了。”流兰薰说。

顾左毓看看药水，“等她醒过来了，送她会学校吧。我把你的包都带上了，待会可以直接回去。”

“嗯，好。”

看着瓶子里的药水，已经看不见小泡泡了，顾左毓喊医生过来拔针。

流兰薰捏着棉签摁住杨御衡的手背。大概是因为药水，手冰凉的，这么想着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裹住了掌心的手。凉意透过皮肤感受到，也感受到那只手软软的，即便是手比一般的女生大一点，但是手感还是不错的。

顾左毓见状，扯扯嘴角，说：“我说得了啊，该喊她起来了，不早了，要早点休息。”

流兰薰撇撇嘴，又捏了一下才撒开手，凑上前，温柔的唤道：“御衡，杨御衡，该起来回宿舍了。御衡，御衡？”

杨御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带着睡意的眼没有焦距，有点茫然的看看四周，眨巴眨巴眼睛，清醒了一点。“是你们啊。”

流兰薰说：“点滴打完了，走，送你回宿舍。”

杨御衡抬头看看旁边的还悬挂着的注射器，针头扎进药水瓶口的橡胶里，“这么快啊。”

顾左毓说：“还快呢？已经很晚了，你把外套披上，我们送你回宿舍。”

刚醒还是有点迷糊，看到墙上钟上显示的时间，确实很晚了啊。杨御衡拒绝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去吧。”

顾左毓说：“顾源馨可是跟我说过的，让我看着你，她还有几天才回来。”

杨御衡轻笑一声，“就是有点感冒而已，现在感觉好多了。”说着坐起身，拿起外套就穿起来。

流兰薰有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转过头。

杨御衡穿好衣服后，扯了扯被角，说：“你看我现在很精神的，你们快回去吧，再晚了不好。”

流兰薰说：“不用，走吧。”说完也不等杨御衡说话，径自向门外走去。

顾左毓耸耸肩，跟着走出去。

无奈，又暖心。

打点滴之前已经交过费用了，跟医生打了个招呼后，杨御衡也跟着离开了。

夜里比较凉，新校区位置比较空旷，两个男生走在前面，虽然实际上挡不了什么风，但是杨御衡觉得不冷。

跟门卫师傅交涉过后，电子门缓缓拉开。

进去之后，顾左毓侧身走到杨御衡身边，递给她一杯奶茶。“这么晚了也没有什么好喝的，这个是仅有的暖和的了，你拿着。”

“谢谢。”

“没事，回去了好好休息，明天也可以好好休息。起不来就跟老师请个假，也不差这么半天一天的了。”

“嗯。”

很快便走到了宿舍楼下，杨御衡站在路边，转身看向两人，说道：“今天谢谢你们了，我上楼了，你们也快点去坐车吧。”

“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流兰薰看看她，轻声说道，风吹得树枝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收起这份温柔。

杨御衡点点头，“嗯，谢谢你。”

“走了走了，顺便去吃个宵夜吧。”说着，顾左毓朝杨御衡挥挥手，一起走了。

杨御衡也转身回去了宿舍。

回到宿舍，大家关心地问杨御衡有没有好点，有没有吃药。

杨御衡笑着跟大家说自己感觉好多了。

钟离还帮忙去打了水。

杨御衡感激地说要请她吃早点。

问过了情况之后，各自回到床上，做自己的事情了。

杨御衡简单的洗漱之后便躺到床上了。

或许是因为晚上睡了一会，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好，半梦半醒间，杨御衡想起了流兰薰。他原本是可以不和顾左毓一起去看自己的吧，他还是去了呢。心里有点暖也有点……终究是抵不过困意，还没有来得及继续想想，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