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欧寒身后，他是一路看着江小鱼是怎么出现在几位少爷的小团体当中的。

可能这就是旁观者清吧。

对于顾少爷一次次的玩弄，眼见着他们合起伙来一次次的欺骗人家小姑娘。

几乎他们所有跟江小鱼的交集，他都在旁边看着。

她再三被耍还是不长记性的相信了顾少爷的鬼话，把她一个人扔在酒吧里被流氓欺负。

大冷天的跑到医院里探看顾少爷，结果自己差点被车撞到，只换来一身的狼狈与伤口。

后面太多的事了，有太多事他们明明可以阻止，至少江小鱼不至于伤的那么惨…

从身到心。

所以自己家的少爷欧寒也好，顾家的少爷顾思若也好，尤其是卫家的小少爷卫帆。

他们都是冷血的，全都是自私自利的。

助手只要一想到江小鱼被冰块冰镇在浴缸里的模样，心里的酸楚一次次将他反复鞭打后，终还是被满满的愧疚淹没。

她都已经被你们欺负的死过一次，甚至很多次了！

可就是现在，她是为了救卫少爷才独自进山的，可他们竟然再次选择了，为谋求自利自保而抛弃她…

不是世界冷，是富人的心冷。

起身后双眼通红，接着伤心道：“我理解您跟各位少爷的矜贵娇贵，可少爷您原谅我说句实话。”

无所牵绊才敢畅所欲言，“您跟各位公子的血，是冷的。”

“你们的命是命，至于江小姐的是什么，那得看你们所处的环境和心情。”

说完重重磕下第三个响头，趴在那呜咽良久。

“少爷，我曾经无数次后悔，我问我自己习武的初衷是什么，直到今天，我有答案了。”

他开怀大笑，眼中哗哗落泪：“我不是为了违背良心去苟活一辈子，我的命本来就比草还轻贱，过往无数次我想救江小鱼于危难之中，”

他的失望就是这么点滴间积累起来的，“你们告诉我，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别越界…”

“这次，我想自己选，我习武的初衷是行侠仗义，是保护我力所能及之内的弱小无助的可怜人。”

他已经错过了能让江小鱼及时止损的每一个机会，太多太多次了。

“少爷，咱们就此别过，我要去做我认为对的事了。”

救江小鱼，无论成功与否，他绝不会选择像他们那样，逃走。

“我陈越，欧家暗卫队队长，今此脱离欧家，不在为欧家做事，不在听命于欧家任何一人。”

语毕摘下了里衣上的家徽，珍之重之的放下了欧寒的口袋里。

然后又对着他弯腰，鞠了一个惹人泪目的深躬，“欧寒少爷，望您日后，多多保重。”

所谓背叛家族，这个词很重，但这一刻的陈越觉得，即便背上那样的骂名也无妨。

因为他终于做了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

“松赞老爹，我愿与您同行。”他毅然决然的站到了对方的身边，面上带着的是从未有过的肆意和坚定。

“哈哈哈！”在谷中多时，他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爽朗开怀的大笑，随即答道：“好！既然你愿意陪我老头子走上这一遭，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你叫陈越是吧？家里还有什么人？”想不到这个大块头还保有真性情。

听到这个问题，他瞬间眉眼低沉，像是被击中了哪根敏感神经，而后不由自主的偏头看旁处。

半晌轻挑嘴角落寞道：“我…是个孤儿。”

若顺着他若即若离的目光看过去，那边躺着的，是他陪伴多年的小少爷。

在这茫茫世间，欧寒相当于他仅存的亲人。

像他们这群人，入了各大家族做人家的打手杀器，多半都是些身世凄苦无父无母之辈。

他亦不是薄情寡恩，只是心寒尤甚天寒。

松赞老爹早就猜到大概是这么个情况，多此一问就是想激励出他内心中的情感，别在一时冲动下选错了路。

能做欧家的暗卫队长，陈越自然也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草包，“您老不必为我担忧，我知道自己在干嘛。”他只是要走自己认为对的路。

“好。”松赞老爹也不再多言，只伸手拍拍他的肩。

人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至于要承担的后果，想必在做出抉择的同时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大家最后能做的，该做的，便是给予尊重。

所以二人自然而然的站成了一队，然后默默看着其余四人，静等着他们给出一个肯定的抉择。

其实让卫帆动摇的，真不是他自身的死活。

但就像松赞老爹所言那样，他要是不走，南宫笙就不会走。

可如果南宫笙不走，就算能把顾思若给强行送出去，也没人能医治好他的伤病。

舍卒保车，他觉得亏欠江小鱼不假，可他更爱他的表哥。

只感觉自己在糊涂时所说的，我一定会救你，讽刺至极。

“小鱼姐…对不起。”他能冒着所有风险前来救她，也真的不在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当顾思若真的面临生死威胁时，他总是会临阵心软。

因为他的代价名单中，从来不包括顾思若这个人。

“你为什么要对江小鱼好？”或者他换个说法，“你为什么把江小鱼当成朋友。”

松赞老爹问的这个问题，在场的，南宫笙略懂一些。

因为他年纪尚轻，道行尚浅。

能看到一些表象的东西，内底子里的他还参不透。

再加上潜意识中的情感包庇，他只会无条件的倾向偏袒，很难做到公平公正。

卫帆身为始作俑者，自是明白其中原委。

殊不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像一张光碟一样，整盘皆复刻在了松赞老爹的头脑里。

这个问题一出，它不仅问到了卫帆的痛处，这也正是陈越选择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原因。

“因为什么…”卫帆喃喃自语，脸上的笑容像是自嘲也像是无所适从。

把他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全部收录眼中，松赞老爹替他做出了决定，冷声道：“你们走吧，那丫头绝不会需要你们这种肮脏的怜悯。”

“我活这一大把年纪，见了太多打完巴掌在给个甜枣吃的事。”

说到这里，他埋怨自己为何没早些探魂江小鱼，“为自己的良心好过，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寻求解脱，就别在惺惺作态恶心她了。”

他的毒舌向来刁钻，若想跟他要一个口下留情，这几个小辈还不配。

松赞老爹最针对的人便是卫帆，顾思若他还颇为赏识，他是犯过错，但至少到谷中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真情实感的。

欧寒自始至终也没有救江小鱼的打算，倒是怪不着他，毕竟与他无关。

南宫笙不是他抨击的对象，反正说来说去，他就是看不上卫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