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明白过去错过的多么值得珍惜。

季淮就是如此。

初见到她的时候，他是真的满腹抗拒，尤其是在发觉了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那明显的垂涎之时，更是作呕的要命。

赶她出去，这是他那个时候唯一的想法。

然而，当那一天她突然态度大变，主动要求跟他一同乘车离开的时候，他开始对她有了改观。

再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说来也有些好笑，他之前分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骗子赶出季家的，但不知为何，他每每与她对视，那些话就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再等等看，再等等看，或许之后真的会有转机呢？

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服自己，结果也真如他所料。

她成功在三个月之中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体质之谜，并冒险不惜违背师门也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他得承认，在后山山洞里同她见面的那一刻，他心中积压已久的微妙终于冲破阻碍，将答案浮出了水面。

他们是一样的，她又为了他付出至此，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她对他可能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呢？

然而他这边的思绪万千，却被她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生生打脸。

分别那天，他给过她机会，甚至暗示的非常明显，只要她说一句想要留下的话，他必定会拼尽一切将她留在身边。

可惜，在那日光恍惚的映照下，她只是笑着留给他了一句看似温暖实则无情的“再见，你要好好生活。”

在那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她是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可以将自己的钱财留给师兄们，可以特意给洛水雇佣厨师，唯独只留给自己一句道别和背影。

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过去了数十年，季淮午夜梦回之时，仍旧还能够梦到她在日光中越走越远的背影。

“先生？您还好吗？”

医院病房内，一个护士看着季淮突然惊醒的样子，立刻走过来小心问候。

这位可是季家家主最尊敬的大哥，她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的。

季淮摇摇头，“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是了。

对他来说，她离开的那一幕，已然成为了他永远的梦魇。

突然病房门响，季淮朝着门口看去，便看见了一个沉稳内敛，身着长袍仙风飘然的男人，以及一个笑容温婉的女子。

此人正是陈棠欢的三师兄和掌门之女洛水，这些年他们之间都有些联系。

“听说你生病了，所以洛水跟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

三师兄平日里不苟言笑，但面对季淮还是多了几分温和的。

毕竟这么多年，季淮没日没夜的都在寻找翩芷的举动他也看在眼里，为之动容。

“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们两个，如今灵山弟子众多，你们身为主要长老随意下山放心的了么？”

洛水将带来的果篮放到一旁，“放心好了，老四还在山上呢。”

三人闲唠了一阵家常后，洛水犹豫着开了口。

“季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翩芷的执着也该放下了，如今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找一个伴陪着自己不是？”

这个话题一出，屋内寂静无声。

季淮苦笑了一下，已经带上岁月痕迹的眼眸滑过一丝怀念。

“算了，我这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疙瘩，如果因为寂寞就随便找个人在一起，那是对对方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我自己不负责。”

更何况冥冥中，他总觉得自己和陈棠欢还有可能再见，他又如何忍心放弃这份希望？

洛水二人见此也不继续多言，叮嘱了几句后便结伴离开了。

回去灵山的路上，三师兄突然生出感叹之意。

“三个月的缘分居然毁了他的后半生，翩芷啊，你于心何忍？”

最终，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刚及中年的季淮就因为脏器衰竭离世了。

按照他的遗愿，季淮的弟弟季潇将他葬在了灵山的后山上。

据季潇所知，兄长一辈子的执念曾在此处，所以他也想要魂归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