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爷您可算是来了，今儿个路上没耽搁吧？”

胖子连忙寒暄道，将“牛爷”给迎进了凉亭里，笑呵呵的道，

“这回倒是怪了，莫不是今日有什么大事发生，竟惊动了三位一同前来，小的惶恐。”

今天这事儿蹊跷，他可得好好问问，要不然怎么完蛋的都不知道。

干他们这行的，看上去四平八稳，实际上危机四伏，消息不灵通的话，一不留神就着了道了，阴间的水可深着呐，万万不可怠慢。

他原先性子急，吃了好几个亏，还是瘦子提点的他，才算是走上了正轨，所以他谁的话都懒得听，但是瘦子发话了，他就一定得听。

小心驶得万年船！瘦子圣经第一要点，他可不敢忘了。

“哦？今儿个还有顺路的？”

那牛爷的声音粗犷低沉，带着一丝惊讶的语气道，

“那怕是要热闹咯。我来看看是哪两个。”

他话音刚落，一条铁链突然甩上了凉亭，发出刺耳的叫声来，一道声音从东面传来，语调有些怪异，

“我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原来是笨牛，哈哈，笨牛，今天哥哥也值班，巧了，待会儿事儿了了，咱们喝酒去？”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青色身影的速度倒也挺快，一脚踏在了凉亭之上，目光所至，正是牛爷所在的位置。

他的打扮倒有些别致，头上包了个围巾，活像一个狼外婆，一张大长脸看的有些慎人，不过好歹还是人的面相，不算太狰狞。

“你才笨！我要是笨牛，你就是蠢驴！哈哈哈蠢驴老弟，喝酒好说，只是不知道你请还是我请啊？”

牛爷也丝毫不怕他，似乎两人还真是老相识，玩笑了一阵，这才想起正事儿来。

“老马，今天你带了几个人下去？”

牛爷朝着老马身后看了看，粗略估计了一番，稍稍有些惊讶，询问道。

“20个，我警告你小子，你叫我蠢马可以，要是再叫我蠢驴，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牛皮做新鞋！”

老马好像怨气未消，一边回答，一边警告道。

“行行行，你是高贵的种马，哪里是驴子骡子能比的？是哥哥的不是，一不小心，降了老弟的身份，我给你赔不是了。”

牛爷笑嘻嘻的道，瞧他的这副模样，哪里有半分赔罪的样子？反倒是更加挖苦了几分。

“牛嘴里放不出香屁来。”

老马撇了撇嘴，倒也不再跟他计较，随意一扫，也是看到了牛爷身后一长串的人，讶异道，“你怎么也带那么多人？最近有死那么多人吗？”

“可不是，我还奇怪了呢，也没接到通知啊，可能今年是多灾之年吧，我觉着业务量增加了不少，都没空唱戏了。”

牛爷耸了耸肩，吐槽道。

“你可拉倒吧，就你唱的那戏，聋子都不愿意听，上台第二句就开始胡乱编词，可把大伙儿给逗笑了。”

老马目中露出嘲讽的神情来，讽刺道，

“你小子还是先将词儿给背下来吧，你就没即兴创作的天赋。”

“老子那是兴趣爱好，你管的着么你！”

牛爷的语气有些恼羞成怒了，说话的声音也大声了起来，看的胖瘦二人皆是有些无语。

你俩斗嘴斗完了没？无视我们，当我们都是空气啊？

“得了，别吵吵了，还有一位也上来了，看看是谁。”

老马机智的防止了牛爷接下来的嘴臭，将目光放到了凉亭的西面，那一面，白色衣服的身影正好是蹦蹦跳跳的走了上来。

“这是谁？怎么看上去有点面生啊，这一代的朋友我都认识才对，难道是新来的？”

牛爷瞪大了自己铜铃一般的眼睛，疑惑不解的道，他转身想问却发现老马的脸色，好像有些难看。

“老马，你认识？”

“闭嘴！”

老马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喝道，

“来了个顶头上司，没看到人家手里的哭丧棒？那是活无常！”

“活无常？！”

牛爷眼睛瞪的不能再大了，震惊道，

“这位爷不是已经歇息了么，这些年难得才出动一次，出窝的频率低的可能，怎么被我们给撞上了？”

“谁知道？！这下好了，这趟油水没得了，挨打挨骂都是轻的，要是他老人家不高兴了，要处分咱们……”

老马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低声道。

两人的脸色顿时一白，牛爷更是连忙看向胖子，焦急道，“快，快，走，走啊！今天不接活儿了，你们趁那位还没上来，赶紧溜，说不定还能走得脱。”

“啊？！”

胖子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将目光望向了瘦子。

碰到大事的时候，就只能是瘦子来做主了，只是这次情况不明，一向来冷静多谋的瘦子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心里只有三个字：啥情况？？

“叫你们走啊，蠢货！”

牛爷脸色都变了，低吼道，差点喊破音。

第160章 牛爷马爷

“老牛，算了，别白费力气了，以那位的神通，岂能不知道这里的事儿，别自欺欺人了，挨打要立正，就当点背吧。”

老马比较豁达，看事物也是比较准确，叹了口气，低声道，

“再耍花样，小心那位真怒了！”

牛爷闻言，也是垂下了脑袋，摆了摆手道：

“成成成，就当这回点背了，咱们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对吧？严格来说，还算是善举呢，我就不信，那位曾经没干过这事儿，不接私活儿哪里有钱买酒喝！”

这也算是他的一种自我安慰了，老马听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干这活儿，不丢人！

“对了，我和你们打交道的不多，说说，这次要去做些什么事情，我心里好有个底。”

老马看向瘦子，语气倒也和善，询问道。

在待人接物这一块，瘦子做的的确不错，至少这一刻，他赢得了老马的些许好感，谈起事儿来，也不生硬。

“呃……也没多少事，就是上面的人，给下面人带个口音儿，捎带个回复什么的，还有就是带些无关紧要的小物件下去，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顶多也就是遗产没算明白的，拉老头确认一遍……”

瘦子微微有些迟疑，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

“跟以往差不多，办事的规矩也一样，得了钱来，您七我三，咱也就是混口饭吃不是？”

牛爷听了，熬熬点头，平日里的确就是这么个规矩，他们往来的比较频繁，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工钱可不会少，他也是靠着这门生意，才活的那么滋润。

毕竟七三开呐！

“带的小物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就不用送了，别带的太多，下面现在管的严了，不让带阳间的物件，知道不？”

老马摆出了一张严肃的长脸，吩咐道。

“是，是。”

胖瘦二人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这些都是小事儿，答应了完全没关系。

他俩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毕竟大头还没说出口呢，不是不肯说，而是不敢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还有，什么三七开四六开的，我们没那规矩，我和老牛两人，完全就是做的善事，积的阴德，懂吗？我们是不收钱的，也不接受贿赂，听明白了没有？！”

老马的语气义正言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竟显得有几分慷慨激昂，

牛爷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却也没说啥，倒是胖瘦二人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有回答。

“我问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老马不厌其烦的再重复了一遍。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他俩糊里糊涂的，也不明白这马爷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个什么药，只好当了应声虫。

“嗯。”

老马满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那里畏畏缩缩不敢动弹的肖老爷子和肖珏，眉头陡然一皱。

“他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老马的语气突然间严厉了起来，看向胖瘦二人，质问道。

“他，他们，他们是……”

胖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家伙，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瘦子扶了扶额头，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那两位身世可怜，乃是一对祖孙，那女孩子的爸爸因为一起冤案，不明不白的去了阴间，实则阳寿未尽，死者乃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去了，一下子整个家都要垮了，不得已，他们才找到我们，想凭着那一线生机，去下面翻案……”

瘦子说着说着，也是冷汗盈盈，他心虚啊！

为了博取两位差爷的同情心，他只能把故事往惨的方向编，越惨越好，只不过临场发挥，总归还是不够流畅，要不是他素来都有些急智，怕是两句话就露馅儿穿帮了。

一段话说下来，他已是胆战心惊，连裤子都要湿了，一口气说完，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好歹还能圆一圆。

“胡闹！带活人下阴间，此乃幽冥大忌，你们当初干这行的时候，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吗？”

牛爷忍不住呵斥道，一边说着，还一边瞄了一眼西边的白影，对方蹦蹦跳跳的，走的比较慢，离到凉亭，还有一小段山路。

他心里也是咒骂了起来，平日里这样还能蒙混一番，他俩得了大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只要不出差错，上面不知道，那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高收益高分险嘛，这也正常。

可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今天上级来巡查了，你还敢顶风作案，这不就是作大死吗？！

找死也不该是这么个找法，翻译也太大，太不把上级放在眼里了吧？

“这件事情，我们过去不会做，现在不会做，将来更不会做，因为这是违反规定的事情，要挨大处分的！你们两个听好了，赶紧带着东西给我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和牛爷相比，老马的话语更加犀利，更加的不留情面，直接就要断绝双方的合作关系。

胖瘦二人的脸色顿时一白，胖子更是焦急的道：

“牛爷，马爷，这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地道，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再犯浑了，以后绝对不敢再做让二位爷担风险的事情了，成吗？”

瘦子也是连忙开口求饶道：

“牛爷，马爷，小的二人就凭这行当混口饭吃，也不会别的。要是二位爷不肯赏饭吃，那我俩真的就要饿死了，行行好，饶了咱们一回吧！牛爷，咱们合作过那么多回了，都好好的，您也清楚的吧？”

瘦子打起了感情牌，果然效果比较好，两位的神情都是缓和了不少，面色也没有那么冰寒了。

他们心里也明白，这瘦子说的没啥毛病，问题不在他们的身上，而是西边的那位……

实在是不敢出什么纰漏啊！他俩在人家面前，那就跟老鼠见着猫儿似的，动都不敢乱动，哪里还敢做别的破事？

“行了行了，你把那两个人马上给我打发了，就当没有出现过，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告诉他们，阴间的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的，翻案？简直就是做梦！”

牛爷发了发善心，总算还是网开一面，饶了胖瘦二人，只是听他们陈述的事儿，心里也是不屑一顾。

翻案？你以为嘴皮子动动就能搞定了？他曾经亲眼见过一个阳间的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还真就跑到阴间来翻案了，这一翻，就是三十年。

后来总算是翻了案，他阳寿却也是尽了，再也回不去阳间，不过他倒是善终，上面看他办事认真，封了他个判官。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的，太难了，几百年也不一定有一个成功。

“是，是是。”

胖子点头如同捣蒜一般，就差把头给杵进脖子里去了，

他马上走到肖老爷子的边上，面色冰冷的道：

“老爷子，爱莫能助了，还是请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这活儿，我做不成，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