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5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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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一抹春愁
哪里就不碍事了?
她自己这头还不知道该怎么好,他倒是爽利,一边打着包票,一边就满口应承下来了。
孩子懵懂无知,只顾着自己高兴,尚且情有可原,他难道也看不出别人正不自在么?
这吴鸿轩虽然有些迂腐的倔性,但姑且算是个心眼敞亮,明理识趣的人,在她面前更是一派谦和君子的风度,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萧曼颦蹙了下眉,胸中不畅,可也并非全然不懂他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用意。
眼角暗瞥,见他面做正色,神情间并没什么波澜起伏,俨然只是一副承君之意,奉君之旨的恭敬模样。
她不由又有些生疑。
或许就是为了哄这孩子高兴,指望借此能两下里亲近些,少几分隔阂,授业习学时也能事半功倍。反倒是她心思窄了,伴君之际,却只想着自己合不合意,全不思量应不应当。
况且先前不是还跟秦恪说过要谨守本分,办好每一样差事么?
既然如此,便大可不必总去介怀那些无谓的事,沉下心来泰然处之也就是了。
这么一想,心下豁然开朗,便不再有什么异议。
澜煜自是心花怒放,又不嫌厌地“叮嘱”了吴鸿轩几句,便拉着她到院中,从内侍手里拿过两个线拐来,牵着一青一红两只纸鸢与她同放。
萧曼索性也放开心怀,陪他一起玩耍。
手上那只红墨的纸鸢此刻早已远远飞出了后院的朱墙,又凌越过不远处那座十余丈的阙阁,稳稳高悬在半空里,从下面瞧只有半掌大小的一片,隐隐还能听到上面的竹笛唿哨有声,恍若真的鸟禽在啾啾而鸣,愈发显得精巧可爱。
这么瞧了一会儿,胸中不自禁地又通畅了两分。
身在穹天之上,可以俯瞰广袤,也可以遥望更远,不像在这宫苑里,几道高墙,几座殿宇便是眼界的极限,即便憋屈得厉害了,了不起也就是茫然抬头望一望天上的日升月落,朝霞暮云,聊以慰藉罢了。
不过,风筝飞得再高,线还是攥在人手里,终究逃不开束缚,等这股高兴劲儿过了,便也飞不得了,依旧锁在房中与尘灰作伴。
如此想来,倒也没什么可羡慕的,只可惜她连这片刻虚假的自由都没有。
萧曼暗叹了一声,回过眼来,才发觉这片刻没留意,澜煜那只青色的纸鸢竟越放越低,这会子已从半空间坠到了阙阁顶层的檐头下,而且还在往下沉。
他抿唇皱眉,满脸暗中较劲的样子,一边扽着线绳,一边牵拉着四处跑,想把那青鸢重新拉起来,却全然不得其法,旁边的内侍想上前帮手,却都被他推开了。
这孩子虽然幼小,但也极要面子,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放弃,有时还真有股子倔劲儿。
萧曼瞧着不由叹笑,但想想自己方才只顾出神,竟忘了该照拂他才是,心下也微觉愧疚。
这时那青鸢已沉到了阙阁的半腰处,眼见就要坠落,赶忙上前帮他稳住,再依着风向重新牵放,没多久,那青鸢便徐徐上升,爬到了空中高处。
她放手不再相帮,又将手中的线拐缠绞了几圈,把红鸢收到青鸢旁略低的地方,两边相隔不远,便不再动。
也不知是这里不如高处气流稳当,还是风忽然大了些,两只纸鸢不再悬停得稳稳当当,而是忽左忽右,摇摆翩跹,遥相呼应,连抖颤的样儿都是出奇的一致,瞧着还真像一对相伴相飞
的鸟。
萧曼蓦然生出一股刺痛之感,可又觉不出痛在哪里,线绳仿佛并没牵在手里,而是紧紧缠在那颗刚刚平复的心上,促然绷紧的揪扯让指尖也轻颤起来。
她赶忙死死抓住线拐,半点也不放松,才能稍稍缓解那种揪扯的痛。
“秦祯,你看,你看,这两只风筝飞得好像啊,就像是一对儿,分也分不开!”澜煜这时忽然兴奋地开口叫着。
“一对儿”那三个字硬钻进耳中,萧曼额角不由抽跳了下,回神冲他挤出一丝温然的笑,却应不出声来。
澜煜却没看出她神色间有异,仍是兴致勃勃,忽然又若有所悟道:“哎,前些日子我读的那首什么〈长恨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秦祯,咱们俩这就叫比翼鸟吧?”
萧曼浑身又是一震,登时愣住了。
怔怔垂望,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只有发自内心的愉悦,圆活的双眼中也看不出一丝异样之情。
孩子哪里懂得那些事,不过是读了那首诗,瞧这两只纸鸢的样儿便顺口说了出来,纯粹只是个无心的误会而已,只是自己心有所感,所以才会听出歧义来。
她轻摇了下头,索性也笑着打趣道:“陛下这就差了,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就算要比也只有比在陛下将来的皇后娘娘身上,方才那话若叫人听见,奴婢只怕是连宫里都呆不下了。”
“就说句话而已,谁敢不叫你呆在宫里了?”
澜煜倒好像当了真似的,凛色轻哼:“我是皇帝,我的话便是圣旨,谁都不能说不是,以前秦恪是这么说的,现在吴先生也是这么说,谁敢不听话,我就下旨整治他们。”
他当真摆出一副帝王至尊,威服天下的模样,但只一霎便就绷不住了,转而又眉舒颜笑地望她,又带着些忸怩道:“其实我就在想……嗯,秦祯,你要是母妃那样的女子就好了,以后我便册封你做皇后,也省得整天对着那些还没你好看,又不喜欢的人。”
怎么说着说着,还真绕到这上头来了?
萧曼没听过这种话,也没想过会被人这样当面表情,也亏了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若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刚才的话便十足成了调笑的浮浪之言。
不知怎么的竟想起秦恪从前的种种言行来,若说浮浪无形,还有人比得上他么?可为什么自己却偏偏不生厌呢?
她耳根微烫,不愿再继续纠缠这事儿,目光瞥移间,猛然见远处小径上一个人缓步走近,面目依稀相熟,又看了一眼,猛然想起竟是焦芳贴身的长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