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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59.3万

第68章 流水落花

书名: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字数:2140 更新时间:2024-11-17 04:08:59

讥哂的冷色在他眸中闪过,像不出所料,又像正中下怀,只一瞬便踪迹不见,脸上仍是和淡的笑。

“我就说么,母妃最好了,一定会让你进的。”

庐陵王方才还在失望,这时又回嗔作喜,也不等那宫人引路,急吼吼地拉着他就走。

秦恪反手牵住他,穿过中廊,拾级进殿。

甫一入内,扑面仍是那股脂香气,芬芳中带着孤寂的薄凉,仿佛早已沁进雕梁楹柱间,连四下里蒸氲的熏香味都盖不住,反而更有种欲盖弥彰之感。

他觉得这味儿有点冲人,似有若无地纠了下眉头,撒开手,朝坐在对面紫檀罗汉床上的人行礼:“臣秦恪,拜见太子妃殿下。”

“厂臣一路辛苦,不必多礼。”

对面的人应得四平八稳,揽着已扑在怀中叫“母妃”的庐陵王,双臂紧了紧,垂眼慈然望着那张小脸:“乖,房里给你预备了最爱吃的果子,快去吧,母妃说完这几句话就来陪你。”

庐陵王点头“嗯”了一声,溜溜地从她身上滑下来,走出几步,又回头朝秦恪做了个鬼脸:“你回头见了我再走,我留些果子给你,还有秦祯的,可别一声不响地又不见人了。”

到底娘亲便是与众不同,又是在自家院里,人也比平日乖巧。

秦恪含笑应了声“遵命”,却没叫他瞧见眼底的那丝凝色,目送那幼小的身影欢蹦着离去,撩开珠帘,穿过雕花落地罩走进里间。

“你们也都出去吧。”

太子妃又吩咐了一声,等左右侍立的宫人也都退下去,从外面掩了殿门,便冲近处比了比手:“厂臣不必拘礼,尽管坐吧。”

秦恪这时早已直起了腰身,朝那只绣墩望了一眼,鼻中几不可闻地轻哼着,心中却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当下拱手道了声谢,便撩开绯袍的下摆,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了。

这刻意分着尊卑仪伦的样子让她有些尴尬,讷着眼收回手去,目光再抬起时便对上他淡沉清透,仿佛能洞悉人心的双眸。

她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心虚地错开脚微侧过身子,那手从大袖里滑出来,做样抚着额鬓。

“殿下身边如今连个会伺候的人都没了么,髻子梳成这个样儿,是个长眼的恐怕都瞧出来了。”

他隐晦着没直说,却比点明了更叫人难堪。

太子妃垂下眼来,咬唇觑着地:“那有什么法子,反正已不是一次两次,难道让我把脸都遮了?”

她虽然刻意压制,可声音还是渐高起来,抬手一撩,便露出额角那道血痂犹新的疤痕。

他别开眼,摇着头悯然:“这样子臣都瞧不过去,真不知太子殿下……唉,这不是法儿,别到时真留了什么印子不好看相,请太医院那帮人又太招摇。要不,臣暗着叫秦祯来瞧瞧?”

这事情藏掖还来不及,叫谁知道不是难受?

“我这也没事,不用麻烦了。”她蹙眉看了他一眼,语声已淡缓下来。

秦恪似乎也无意跟她纠扯这个,低眼捋着袖子问:“那殿下有话便请吩咐,这两日宫里的乱子不少,臣可不敢耽搁了差事。”

他忽然把话扯上正道,还微带着些不耐,仔细品品,却又有几分猜度不透的意味。

太子妃抿了抿唇,起身端起那盏茶走过去,盈笑搁在他手边:“再多再大的乱子,在你秦厂臣手里也不过是针头线脑的小事,我不过是想问几句话而已,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她不再转回去,慢慢向旁踱了几步,并没走远。夕阳初斜下,那一袭宫装袄裙的身子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灰影,横在他脚边。

“煜儿在那边怎么样?”

说是几句话,酝酿来酝酿去,最后还是落在这上头。

秦恪拂挑了下眉,端起那盏茶呷了一口:“殿下这是悬的什么心呢,这世上哪有当老家不疼孩子的道理?世子爷是陛下的皇孙,又是嫡出,身系我大夏国朝统系,自然与众不同。”

稍顿了下又道:“您是没瞧见,先头我刚到养心殿时,陛下连坐都没打,下半晌都陪着世子爷画画呢,那一张接一张也没个厌,当初太子殿下年幼时也未见得有这么大的圣眷吧。”

“当真么?”

太子妃霍地转过身,满脸都是喜色,眼中却又有些迟迟。

“臣扯这个谎做什么,殿下若是不信,尽可以差人去打听。”他拿盖子撇着茶沫,“所以么,小不忍则乱大谋,臣劝殿下还是平心静气的好,就算不虑着别的,也得好生替世子爷着想才是。”

她默然点头,最后那一点疑虑也沉在眼底,脸上早已眉宇尽舒。

最大的心事似乎已放下了,气氛却反而显得有些僵,不知该从哪里接话了。

此时夕阳融融,为他那张俊美的脸染上了一层暖融的颜色,仿佛不再那么冷倨难近,拈着茶盖子的纤长五指来回律动着,不觉竟有些晃眼。

“殿下还有吩咐么?”

太子妃正怔然出神,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脸上不禁有一刹的失措,但旋即又恢复如常,轻缓着步子走到一旁的妆台前。

“别的倒没有……我近日新调了一盒胭脂,也不知好是不好,厂臣见多识广,难得又在这里,正好帮我品评一下。”

这像是没话找话,可心思又昭然若揭。

秦恪暗“嘁”了一声,耳畔却听环佩叮咚,那股阴郁的浓香已扑鼻而来。

她果真拿着那盒胭脂走近,托在细白的手掌上,递到他面前。

“殿下说笑了,臣调香倒还算在行,对这东西着实是棒槌吹火,一窍不通。”秦恪微搭了一眼,便别了过去,全没半点兴致,“臣倒觉得,殿下这份儿心思该多多用在太子殿下身上,兴许还能……”

“不要提他!”

他话还没说完,太子妃已勃然变色,恨恨将那盒子摔在了地上。

“母妃,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庐陵王这时从珠帘里探出头,怯生生地问。

秦恪长身而起,微笑着一拱手:“臣言语不恭,请殿下恕罪,正好世子爷也见着了,臣便就此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