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尧坐在床前，看着入睡的白柒，微微抬起了手，想要靠近，替她将脸上的碎发拨弄开，然而在靠近之时，却又停顿了下来。

他的手停留在白柒脸颊的上方，迟迟没敢下手去碰。

仿佛他动手碰她一下，她就会立刻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一般。

就像在神魔大战上，她以最快的速度选择自爆，并用自身的神力将他完全吞噬住。

他怕她会像那次一样，再次离开他。

可……

闻尧的呼吸微微一抖。

连带着那悬浮在半空的手，也跟着轻轻颤抖了起来。

从始至终，他似乎就从未拥有过她。

他不禁苦笑了出来，笑容中满是苦涩。

真可笑。

从未拥有，又谈何离开……

闻尧将手收回。

直至最后，他也还是没敢碰她一下。

怕她会消失，也怕她会醒来，然后用那厌恶的眼神瞪着他。

他这一辈子受到过的白眼并不少，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唯独她。

唯独她用那种眼神瞪他时，他会感到无比的心痛。

那样一双美的眼睛，为何在看到他时，却只剩厌恶了呢？

闻尧想不明白。

他想了十几万年了，也想不通她为何还是厌恶他。

他明明很喜欢她。

一直以来都是。

在她维护他，并说出那一句“我们没有资格掠夺他本该立足这三界的资格”时，他的心口随之而颤抖了一下。

他觉得她说得对。

也觉得她与那些个将所有魔族视作十恶不赦的魔头之人不一样。

只可惜……

他当初说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他骗了她。

说他没杀过人。

也骗了她。

说他没吃过人。

但事实上，他每样都做过。

他之所以会在那处，也是为了邀功，让他那父皇多看他一眼，不要将他视作空气。

他与其他魔族设计，想欺骗那天界下凡的上神。

他欺骗成功了。

那几人成功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然而就在魔族围攻而起时，他居然后悔了。

后悔自己欺骗了他们。

欺骗了她。

这就是她后面厌恶他的原因吗？

闻尧轻颤了一下睫毛，一颗心疼得几乎喘不上气。

倘若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会成为他们当初相识时的那种魔族。

他会选择不杀人、不吃人，只愿让她不再厌恶他……

白柒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打断了闻尧的一切想法。

他猛地回过神来，眼眶却早已经微红了起来。

而后，那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白柒突然一个起身——

坐直了身体。

她猛地喘息了起来，眼眶通红，有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拼命地夺出。

闻尧见状立刻慌了，想伸手去替她擦干泪水，可手却不敢碰她一下，只敢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白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拼命地喘着气，泪水也随之而疯狂流下。

她最后的记忆画面停留在了君钰将她记忆抹除的那个时候。

当时的她在瓶中早已泪流满面，只希望他不要将她的记忆抹除。

然而……

他还是抹除了一切。

不给她留下一丝一毫的记忆。

让她将他彻底忘记，再也想不起来……

若非有这块灵玉，她将再也记不起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