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想以帛为画，既然公子的姑母时常提及那些事，说明在她心里是比较重视和怀念的，瑶便从公子的讲述中截选四个场景来作画，不知公子觉得如何？”

晫凝着瑶，眼里有着一丝惊奇。

见他没有及时表态，瑶的心里有些忐忑。

“公子……”

“甚好。”

瑶嘴角微微扬了起来，“那就请公子为瑶准备帛、墨、朱砂、石青、石黄……”

“好。”

晫依言很快为瑶备齐了她要的东西。

瑶要在次日之前勾画出四幅帛画，而且因为是给晫拿去作为寿礼相送的，自然不同于她以前自己画着玩的那么轻松，每一笔她都会格外的仔细认真。

看着瑶画出的人物图景，虽然线条简单质朴，但却能够表现得非常的传神，而场景的截取也是精辟到点，恰到好处。

晫没想到瑶会有这样的技艺，如此礼物的确是别出心裁。

“瑶，你如何会作画？”贵族当中都鲜少有人能，何况是一个奴隶。

这时阿箴却扬起了唇角，“公子，不要小看阿姐哦，阿姐还会认字、写字呢……”说起来阿箴眼里尽是骄傲的神色，

“我们那以前有一位办学的老师，那老师很厉害，会的东西很多，阿姐很想跟着他学东西，本来那老师只教男不教女的，但却耐不过阿姐缠人的性子，再加上那老师也喜欢吃阿姐做的饭菜，便破例教了阿姐一些本事。只是后来被阿爹发现了……”

瑶一丝不苟的忙碌着，没有注意到晫眼神中的炙热。

除了吃饭时间外，瑶一直忙到了晚上。阿箴不知不觉已经在一旁睡着，当晫再次过来时，四幅画刚好完成。

瑶放下画笔，欲将阿箴带到床上去睡。

晫却拉过她的手，道：“让我来。”

随即将阿箴抱到了内房的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

瑶眸光微垂，被晫拉过的手让她觉得有些软绵无力。

晫从里间出来后，直接走到了帛画前，看了看，神色欣然。

“有一种香味。”香味很淡，但会幽幽的飘入鼻尖，就好像清风微拂。

“嗯，添加了一点香料。”瑶回神，应道。

晫在画前又欣赏了一番，抬眸望向瑶时，剑眉却微微一蹙。

“怎么了？”瑶疑惑。

晫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向她。

瑶立在原地，眼皮眨了眨。

这时比她高一截的目光就在她的上方，瑶的心开始微微乱跳。

晫突然抬手伸向她。瑶则偏过头，本能的想要避开。

“不要动……”一个低沉又轻柔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

瑶愣住。顿时一个温暖的触感便抚上了她的脸颊。

“公子……”她直直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不知他意欲何为。

“你的脸脏了。”晫用指腹替她在脸颊上轻轻擦拭。说是擦拭其实更像是在她脸颊上摩挲轻抚。

瑶垂下眼睑，心颤动的厉害，男子掌间的温度直达她的心尖，让她有一种无比依念的感觉。

瑶不禁闭上了眼睛，有那么一瞬，她不由自主的想将脸更加贴近男子的掌心，但她克制住了，她知道她想要的，眼前的男子给不了。

“公子，好了吗？”

晫凝着瑶那双纯美澄澈的眸子，似乎是不忍从她的脸颊上移开，半晌也开不了口。

“晫儿……”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瑶顿时一惊，急忙退了开，仿佛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晫则淡然的收回手，转身看向妇人。

“母亲，找我何事？”

看着眼前方才四目相望似乎已经凝住的两人，妇人眸色微敛。

“明日就是你姑母寿辰了，母亲想看看你准备的如何了？没想到你在这里。”

“儿之前也一直在为此事发愁，但瑶她给儿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晫又看了一眼瑶。

“母亲，请看。”

晫将妇人引到了案前，兴道：“姑母一定会喜欢的。”

妇人的目光在四张帛画前定住，峨眉却微微蹙了起来。

“母亲，觉得如何？”晫问道。

妇人敛目，旋而却瞥向瑶，“你画的？为何要画这些？”

瑶微怔，妇人眸子中的冷意告诉她，妇人不喜欢她所作的画。

“是儿要瑶画的。”晫替瑶开了口。

妇人将目光转向晫，僵了半晌，对瑶说道：“姑娘还请先出去。”

瑶微微颔首，退了下去。然而还没等她完全避开，声音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母亲觉得这样的寿礼难登大雅，何况是出自一个奴隶之手，要是被人知道，势必有损家誉。”

瑶心一紧，顿时感觉有一种沉重压在了她身上。她走的有些慢，似乎想等待某个声音。但晫的顿默，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瑶的背影印在晫的眸子里，目光久久都难以收回。

“母亲是觉得礼物不好还是因为是瑶所作……”直到那抹倩影消失，晫才看向妇人，“如果是外人也就罢了，难道母亲也要存在这种偏见。”他不喜欢妇人对瑶的称谓。

妇人性子一向比较温和，对待家中的仆人也从未给过什么颜色，晫一直以为妇人是开明宽容，体恤疾苦之人，没想到等级之念也是这般严苛深固。

妇人沉凝片刻，尽管让她觉得刺眼的更多的是这些画的内容，但她能说的只有后者。

“这不是偏见而是现实。晫儿，你知道，在瑜国，奴隶就等同于什么。”

晫怔住。

相较于其他一些诸侯国，瑜国将奴隶看得更加的低等，对待他们往往也更加的残忍，甚至连牲口都不如，几个奴隶才能换得一匹牛马。

为何会如此，据说是源于瑜国王上的一个梦，梦里奴隶伤国误族，瑜国王上便将奴隶看成是国之不祥。那日梦醒后，直接就斩杀了三千奴隶。

“你喜欢那名女子，大可直接要了她。但在一个奴隶身上费心思，完全不值得，而且有失国礼。”

“晫儿，你已成年，应该分得清轻重。”

妇人的话在晫的心上同样也是一道重力，晫一时无言。他可以不在乎，但他的家族、他的姑母乃至整个王族是否能接受他的“大逆不道”，晫有些迷茫。

已是第三日傍晚，真如他所说，两天真的过的很快，明日他就会将她送回去了吧。

“阿姐，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是在盼着公子回来吗？”

瑶眉间有着淡淡的忧思，目光时不时的会看向门边。

瑶微愣，心想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阿姐没有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