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现在已经是新纪元的第四年时，路德是懵的。

他是1124年睡着的，1125年恶魔被打败，新的纪元开始。

“我就这样老了五岁？”

路德想起村长。

村长说他要睡一觉，赌一把……

“村长不会还没醒吧……”

路德走到窗前看向天空。

村民们还在抵御外神的入侵，恶魔已经更换了入侵的方式，王族正慢慢失去威信……

路德这才意识到，当初的“帮一帮王族”是多大的一份责任。

今天荆棘夫人早早地就出门去了，路德看她那么着急，也没过问。

伊米尔先生看路德有点太闲，就拿了一把修枝剪给他，“来帮一下忙？”

路德接过剪子，跟着伊米尔先生走出了宅邸。

伊米尔先生指着一棵形状已经不完美的灌木，问：“懂园艺吗？”

“不懂，”路德说，“但我可以学。”

“我不会教。”

“您剪就行了，我看着学。”

伊米尔先生点点头，开始了对灌木的修剪。

过了一会，路德问道：“伊米尔先生一个人打理这么大庄园会很累么？”

伊米尔先生面露不悦，只觉得这家伙的心性太差。他偏头看向路德，正想呵斥几句，却看到路德把最后一根嫩枝剪下，剪出的形状，正是伊米尔先生正在修的。

伊米尔先生深深地看了路德一眼，路德笑了笑。

“我是这座庄园的园丁，打理园林是我的本分。”伊米尔先生没有正面回答。

“那为什么不多请几个人呢？”

“因为不能。”

“不能？”

“荆棘夫人之所以叫荆棘夫人，管家应该能明白。”

路德思忖片刻，“为什么您能留在这个庄园？”

“因为荆棘不会轻易伤害到我。”伊米尔先生看着路德，“可以即便如此，我也只能住在这所庄园的外围。”

路德默然。

“管家先生，奥杜诺人欠夫人太多。”伊米尔先生对着路德有点激动地说，“但他们却选择恐惧，而不是尊敬她。”他突然伸手钳住路德的手臂，“您是唯一能接触夫人的人，请您……”

“伊米尔先生为什么要抓着管家？”

荆棘夫人离得有点远，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伊米尔先生和路德。

伊米尔先生赶紧松开手，对荆棘夫人行了个奥杜诺军礼，“早上好，夫人。”

“辛苦伊米尔先生了。”荆棘夫人说着看向路德：“管家先生请跟我来。”

路德和荆棘夫人走进书房，夫人一坐下来，立刻摘下面纱趴在了桌子上。

路德走到她旁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慵懒的样子。

“管家先生。”

“嗯。”

“我好累啊。”

“因为什么事？”

“因为拜影教，”荆棘夫人用疲倦的声音说道，“最近那些家伙又开始在这里传教了。”

“夫人需要亲自出手去剿灭他们吗？”

“嗯。”夫人半眯眼看着路德，“因为我的名声比较差，而且他们也不敢惹我。”

路德说：“所以夫人是在替奥杜诺王族清理那些狂热分子，并且背负骂名。”

荆棘夫人闭上眼睛，“不是为了王族，是为了整个四国的人。我们都知道神明就是恶魔，但受尽贵族压迫的平民不知道，也不愿去相信。”

她叹了口气：“从某些方面来说，那些信徒做得确实比王族还要好。就比如惩罚压迫剥削平民的贵族，教会就狠多了。还有治病，教会的牧师比一般的医师更专业，且连费用都不收。”

“所以这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去信仰所谓的神，并且对它们言听计从……”路德陷入。

如果教会让平民叛乱，他们就叛乱，那如果教会让平民爱戴王族，他们是否就会去爱戴呢……

“管家先生。”

路德回过神，发现荆棘夫人正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我好累。”

“好好休息一下。”

“我感觉好冷。”眼泪从荆棘夫人的眼眶滑落，她喃喃道：“我之前一直在怪我的丈夫，怪他在我被所有人孤立是不在，怪他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但现在，我突然就不埋怨他了，因为，因为……”荆棘夫人嘀咕了一会，竟然直接睡着。

路德只好造出一根触手把她卷起，将她带回了她的房间。

路德把荆棘夫人轻轻放到床上，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关上门的时候，他还听到了荆棘夫人的梦呓。

“路德……”

……

路德想，既然教会能让信神的人民反王族，自然也能让人民爱戴王族。

只是让教会教导信徒去爱王族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样……只能自己造一个教会了。

路德回想起自己那段享受人类恐惧和膜拜的时光。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确实没多少人样。

心血来潮，路德打算看一下自己曾经找的信徒。

柯林斯伯爵正专心地打理他的财产，那个小石雕就摆在他的手边。

艾略特正被王女训斥，粉紫色的蜘蛛在他的口袋里。

还有一个……

路德的视野转向哈桑，他记得在他还没沉睡之前，哈桑一直很谨慎，没有选择接受他的力量。

此时哈桑正在进行一场屠杀，他身着一身怪异的粉紫色盔甲，挥舞着好几把武器挥砍，无视元素攻击将元素教徒打成碎末。

“有点狠啊。”路德很好奇是什么刺激让哈桑接受了他的力量，并变成这副残暴的样子。

于是他看向哈桑内心深处的记忆……

“孩子，你是来皈依主的么？”身穿修士服的老人慈祥地问。

“赶紧滚开，我要带赛瑞回去！”哈桑伸手去推老人，想越过他走向赛瑞莎娜。

被推的老人纹丝不动，老人挥了挥手，一旁的元素教徒走上前，按住了哈桑。

哈桑只能大喊着“放开我”，却没有挣脱一分一毫。

“看来是个不被元素指引的迷途羔羊。”老人微笑着，“竟然还妄图亵渎圣女。”

“圣女？”哈桑想扑向老人，“什么狗屁圣女！把赛瑞莎娜还给我！”

老人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闭眼道：“此人得了不应得钱财，竟还不知足。请主赐下旨意，指引这个迷途的孩子。”

“放你的狗屁！”哈桑大骂，“我们才不会信你的什么狗屁主，我们现在要马上离开！”

这时，跪坐着的赛瑞莎娜站了起来，老人惊喜地睁开眼睛。

赛瑞莎娜向哈桑走来。

哈桑欣喜地说道：“赛瑞我们现在就回去，我们……”

“我是主的孩子，主的代行。”赛瑞莎娜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被主抛弃的人，应该被扔出去。”

哈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直到被扔出这处地下教堂，都没缓过来。

……

路德觉得赛瑞莎娜的意志真的很坚强，最后即使在记忆和观念都被完全扭曲的状态下，她仍然凭着保护了哈桑一次。

如果不是的话，哈桑就不是被扔出教堂这么简单了。

他从外神卡托提罗那里抢夺来的【轨迹推演】或许能帮到她，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元素领主——也就是魔龙对赛瑞莎娜心灵的侵蚀已经到了一个难以逆转的地步。

除非……能彻底杀死这个神明。

路德叹了口气。

元素领主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哪有这么容易杀死，而且杀了它也不知道会对世界带来怎么样得罪形象。

——慢慢来，先从传教开始吧。

等荆棘夫人睡醒，路德马上闯进了她的房间，“现在的年轻人信教多不多？”

荆棘夫人被吓了一跳，回答道：“目前还不多，但总体数量却在上升。”

“我要当老师。”路德说。

荆棘夫人一脸不可思议，“当劫掠者的老师？”

“嗯。”

“好，我马上给你安排。”

“谢谢。”

“不客气，路德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