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在一家写着“旅馆”字样的三层方顶石屋前驻足，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没过多久，门开了，一个老头邀请路德进屋。他一笑，露出黄黄的牙齿，“我叫斯塔尼，先生怎么称呼？”

“路德。”

老头一路走到柜台前，拿出账簿，“先生打算住几晚？海妖之风就要来了，会持续一天两夜呢。”他看路德的装束不像本地人，就稍加解释。

“海妖之风？”

“传说中海妖刮起的强风，能掀翻屋子，吹死人呢。”

“那就住到风停。”

“好嘞，两夜一天，一共是二十八莱恩。”

糟了！

路德这才想起自己的东西早就全丢了。

他赶紧先岔开话题，“莱恩是什么？”

“先生不知道？”老头解释道：“上个月开始，四国都已经陆续使用纸币代替金属货币了，【莱恩】是发明者瓦尔特莱纳陛下的一个中间名，用作纸币的单位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路德问。

“1125年1月7号。”

路德点点头。他对时间并没有什么概念，但还是庆幸自己没睡多久。

老头在账簿上飞快写着，一边说：“我听说王城那边已经在筹划建立什么莱恩电车和莱恩汽车，还要四处造路灯，说是什么改善民生呢。”

他在账簿上写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柜台上推向路德，“要是他们能让渔头们少收一点钱，渔民就不用跪拜祈求【海神】咯。”

“海神……”路德并未太过诧异。

“对，那群自称‘深海之子’的家伙宣传的，说是统御海洋，保佑海民的神明。”

“渔头是什么？”路德又抛出一个问题，开始打量起这幢石屋。

老头很健谈，特别有为人解惑的兴致：

“渔头分为【领海渔头】和【风导渔头】，都是些大家子弟。领海渔头有私人海域；风导渔头有大船，还是劫掠者，能在变幻莫测的海上保护船队。渔民出海前要筹钱请一位风导渔头，回来要把收获的八成交给领海渔头呢。”

“八成？！”路德惊了，“怎么会这么多？”

“嘿，怎么不会。”老头冷笑道：“那些人可比海兽凶残多了，海兽还能杀死，他们可碰不得。”

“为什么？王族不管吗？”

“怎么管？”老头摇摇头，“那些人要么是劫掠者，要么是英雄后裔。特别是领海渔头，他们祖上可都是跟随先代英雄王驱逐过恶魔的。”

他又揶揄道：“王族整天忙着打败恶魔拯救人类呢，哪有力气管我们小民。现在都有人开始怀疑恶魔是四大王族杜撰出来的，泽尔的海兽登陆也不过是正常的自然现象而已。”

“恶魔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但祖上抗击过恶魔和那些后裔有什么关系？”路德问，“祖宗是英雄他们就能抢劫吗？”

“谁知道呢。”老头叹了口气，随即没再继续话题，“先生需要用餐吗？”

“嗯。”

“那我去准备。”老头虽这样说，但却还在原地盯着路德。

很显然，路德还没给钱。

路德无视老头，看向屋内的一角，“你这里多久没修缮了？”

“上个月刚叫人来修补过，花了一百六十多莱恩。”

“那屋顶怎么会有个缺口？”路德反问。

“缺口？”

在一层能看到屋顶，老头知道路德不是什么凡人了。

“先生能否和我一起上去看看？”老头莫名地信任路德。

“可以。”

路德点头，和老头走上了旅馆的屋顶。楼上的房间传来各种嘈杂声，路德和老头已经过，就会戛然而止。

到了旅馆的屋顶，风已经来了，天空被乌云填满。

路德走到一个角落，蹲下在某个地方敲了敲。石灰掉落，露出了下方的一道裂缝。

“只有上面薄薄一层，下面还是裂开的。”

“该死的修葺匠！”老头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看向路德：“先生您有办法吗？”

“不麻烦。”

路德说着把手按在裂缝上，随后站了起来。

“修好了。”

老头蹲下来，用手指使劲扣了扣刚才裂缝的位置，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谢谢先生，我们快下去吧。海妖之风不仅能腐蚀建筑，还能使人害病呢。”

自然而然地，路德得到了免费的住宿和餐饮。老头对他如此信任，是因为他使用本源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老头的精神。

虽然这种方法很方便，可以让路德轻松得到想要的很多东西，但他一直不想这样做。

——以后少点，除非万不得已……

他坐在床上，开始沟通起本源。

本打算通过哈桑通知王族【野魍】回归的消息，但路德随即发现他送给侍从艾略特的启灵蜘蛛竟然变成了他的分身。

还有二皇子迭戈的那个戒指也是，他完全能通过戒指把正在洗澡的二皇子看一个遍。

看来是在他失去对分身的掌控时，他留下的力量本能地把这些启灵物侵染了。

还有他曾在春河城侵染的那个元素信徒，这具分身现在三公主伊丝塔的宅子里放着。

……

哈桑正练习一套基础剑法，突然，蜘蛛从来口袋爬出，趴在他的脸上。

“把蜘蛛拿到皇帝那。”蜘蛛说。

艾略特尖叫起来……

“你先出去吧。”瓦尔特的皇帝看着写字台上的粉紫色蜘蛛，对艾略特挥了挥手。

“是。”

“晚上好，陛下。”巴掌大的蜘蛛发出奇怪的声音。

皇帝微笑，“快说吧。”

“您是莱纳还是莱恩？”

皇帝解释道：“都是，我的全名很长。因为‘莱纳’是第一名称，有忌讳，所以才用‘莱恩’来给我的想法命名。”

路德当即切入正题，“我去了一趟星空，见到了【野魍】。它在一个自称外神的家伙帮助下，正在返回这个世界。”

皇帝陛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属实？”

“我连温蒂斯特的圣骸都看到了，一双碧玉眼球。”

皇帝捂住眼睛，明显是心烦意乱了，他沉默一会，涩声问道：“你有通知其他王族的办法吗？”

“我可以通知奥杜诺那边。”路德蜘蛛说，“还有泽尔我也可以争取一下，我现在在这。”

皇帝陛下当即拿出纸笔，开始写信，“还有吗？”

“我还可以通知你的二儿子和三女儿。”

“那麻烦你了。”莱纳陛下奋笔疾书，不再言语。

路德蜘蛛爬出房间，回到了艾略特身上。

……

“喂，野魍回归了，你小心点。”

正泡澡的二皇子迭戈被吓了一跳。

……

“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

“路德。”

伊丝塔开门，曾经那个元素信徒站在门前，双眸呈粉红色。

“野魍要回归死绝地了，你记得加重春原城的守卫。”

“嗯，知道了。”伊丝塔点点头。

元素信徒双眼无神，表情僵硬道：“我把这具分身变得合你心意一点吧。”

随后这具元素信徒分身从头顶开始融化，扭曲，最后变成了一根粉紫色晶石长矛。

长矛倒在地上，伊丝塔一直不敢去捡起。

……

半夜，柯林斯伯爵突然惊醒。他跌跌撞撞跑到书桌前跪下。

他听到了，主在召唤他。

桌上的粉紫色碎片泛起淡淡的亮光，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生长起来。

“告诉奥杜诺的皇帝，第五个恶魔，回归了……”

低沉的声音在柯林斯伯爵脑内回响，他跪伏在地上，接受着主的旨意。

粉紫色的光亮敛去，房间重新被黑暗填满。

柯林斯伯爵站起来，看到一个小小的章鱼头石雕正静静地躺在写字台上。

……

星空中，一条深蓝色的通道里，卡托提罗拍了拍野魍的肩膀：

“快了，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