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石佛寺呀
作者:晨风鸟 | 分类:古言 | 字数:43.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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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出走
小七跟在沈沉书身后,发觉他不再往前走了便从后面站了上来,一打眼就看见了公子手里拿着一块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小石子。
“公子,你什么时候捡了个石头,我们不找沈姑娘了吗?”小七疑惑地看着沈沉书紧盯着小石头的模样。
“找!会找到她的。”沈沉书说话间在小七眼前直接捏碎了那枚看似坚硬的小石子。
“砰飒!”
看似不起眼的小石头在二人面前炸碎开,白色的烟雾顺着沈沉书的指尖弥散开一条长长的线,那条线仿佛有了生命,先是向着天空飘过去,升到一定位置后向着覃王府的某一间房屋处飘了过去,淡淡的丝线在空气中划开,若隐若现却为沈沉书指引了方向。
“小七,你能看见这个白线吗?”沈沉书被眼前的景象惊讶道,指着空气中的丝线对着一头雾水的小七说着。
“什么白线啊?我什么也没看见呀,公子!”小七顺着沈沉书手指的方向朝天空看去,可那里除了飘浮虚空的云朵之外,并无其他!
沈沉书放下手臂,心中哑然,原是这条丝线只有他和念念二人才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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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内困了十几天的我,每日除去一日三餐能见到来送饭的六子之外,就是偶尔见到那个占了珈兰身子的人。
每日六子过来时都会送上最新熬好的药汤,以及新配好的外敷药膜,加上我自己自身的愈合能力,如今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
“呃!”
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小的微电,从门外传来,直击入我心窝,闷哼之下我捂紧了心脏,感受着从我心口分离出的那一抹力量重新归于本体。
沈沉书?
他捏碎了石子,他得到了我给他传的消息了?
我惊喜万分地从床铺之上蹦了下来,一个跳跃向前,扑到了门上,仔细等着那条细长的丝线缓慢而悠长地从门口的缝隙中穿过,连接至我的心脏处。
速度很快,才刚刚心口回暖,这根丝线就已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沈沉书就在附近?
虽然我清楚那个人非常讨厌别人的服侍,自从他占据了珈兰身体后,依次遣散了覃王府内原有的仆役,府内本来就不多的人,现下更是一个也没有了!
思及此处,我放下心来,既然沈沉书离我这么近,想来也是那人和六子都不在府内,否则依着他们的警觉性,定然在沈沉书刚刚踏进来一脚之时就已发现了!
如此,我便撒开了嗓子喊了起来:“沈沉书,是你吗?喂!你在附近吗?”
没有人回答?
怎么可能,我重新又低下了头去看在我心脏处飘浮的那一条小小白线。
当初我从心脏处取了一小块肉下来,用仅有的一点法术将其幻化成小石子的模样丢给沈沉书,自是让他在危难之际捏碎它,以求我发现而去护他一命。
所以我设定这条白线也只有我与他二人才能看到,而且一旦易手,被他人抢夺,自会爆裂,不待别人有心利用!
所以这条白线既然已经出现,对面就一定是沈沉书!
不死心的我又一次喊道:“沈沉书!”
我确信我的声音够大,甚至已经用了轻微法术加持,若他不是耳朵也聋了,就算站在内院外的花园里也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
“念念?”
是沈沉书的声音!他真的来了!
我一个兴奋趴上了门框,耳朵紧贴在门上,仔细地想要再听一遍刚刚沈沉书虚弱的声音,就怕又是自己的臆想,又是幻觉。
“沈沉书,真的是你?”
这次我紧贴着门缝,说话的声音轻了不少。可依旧从门那边传来了沈沉书同样的回应。
“念念,真的是你!你还好吗?”
沈沉书就在门外,与我只有一门之隔,他急促的问话让我沉寂已久封闭的内心裂开了一道缝隙。
多日来被珈兰将消失的恐惧围绕着,处于身心受困的窘境之中,看到他熟悉的面孔就分外开心。
不自觉再开口时,声音里也带了哭腔:“你可终于来了,是陈大夫找到你的吗?怎么过了这么久你才过来找我呀!”
沈沉书在门外听着我有些哽咽的嗓音,心中一阵复杂而过,可又听我提及陈大夫,眼中满是疑惑:“什么陈大夫?”
“咦?不是陈大夫把布条交给你的吗?”我从门缝里窥探到沈沉书的满脸疑惑。
记忆飘回十天前...
“陈大夫,求求你帮帮我吧!”我那时躺在床上,浑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手臂上的咬痕还隐隐作痛。
可看着站在屋内四下犹豫不决的陈大夫,我还是挣扎着起了身。
陈大夫是个瘦高个的中年男人,他面上清瘦,未蓄胡须,身上干干净净的散发着草药淡淡的苦味,我看着他纯净不掺杂一丝欲望的眼睛,清楚这样的人是值得托付的。
见我踉跄的从床上爬起来,陈大夫虽然有些害怕,没有立刻跑过来扶我,但身子还是在见到我疼得面目狰狞后往这边靠了靠。
第一百零八章 出走
无力的双腿在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就软了下来,直接以一种扑倒的姿势砸向了地面,若不是我还用那个还算完好的手臂支撑了一下,我这脸就要生生摔在地上了!
这下站在那边的陈大夫终于是看不过去了,他小跑着蹲到了我的身边,虽然心下恐惧害怕大过一切,却仍是医者仁心,小心不触碰我伤口的情况下将我扶了起来。
看着很瘦弱没有什么力气的陈大夫,意外竟很有劲,他两只手架着我的双肩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直接抬到了床榻之上,轻轻将我扶着靠上了床沿。
我看着陈大夫小心翼翼的模样,感谢万分,“陈大夫是个好大夫,面对我这个妖怪也能医者父母心,那为何不能帮我一个忙呢?”
我知道我的要求其实很过分!
陈大夫是被那人掳过来替我治病的,身心已然受到了惊吓,而我却还要强人所难的让他替我传递消息,况且他一介贫民百姓,要想见到沈沉书定然是难上加难,可我没有法子了,我必须要自私一点,我在乎的珈兰已离我而去,若是晚一分,晚一日...也许他真的救不回来了!
还算完好的手臂轻轻抬了起来,手指只能隐约动弹,用了一些气力才拉上了陈大夫的衣袖,抬了头,仰面看去时眼中已蓄满了泪水,“陈大夫,我求求你,帮帮我吧,那个人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不能困在这里,我要去救他,他在等我...”
珈兰,珈兰,我心中无数次呼唤着的名字,可再也没有一声回应是他的了...
我拽着陈大夫衣袖的手因为体力不支而颓然垂下,头也随着如秋风落叶而下,泪水不再经过脸颊,而是直接从眼眶聚集而出砸到了灰扑扑的地面之上。
不知我哭了多久,记忆中,我的眼泪都已流干,泛红肿胀的双眼早睁不开,半闭着,甚至遗忘了身边还站着的陈大夫。
“好。我帮你。”
静默的空气被陈大夫的一句话打破了凝滞,我反应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陈大夫这是同意帮我了!
我的脑袋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抬起,甚至能够听见“吱呀”骨骼作响的恐怖声音,但再抬起头看向陈大夫时眼中已只剩下感激。
“谢谢你,陈大夫。”
陈大夫看着我本就乱成花猫的脸上又多了数十道泪痕,上面还隐约粘着灰尘的可笑模样,叹了口气。
“来,先把你身上的伤处理一下,边上药边和在下说说该做什么吧!”
他转身去拿桌子上的药箱,语气里都是无奈和疼惜。
他在我身边放了干净的水盆,又取了纱布和药膏,眼里都是无可奈何,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我,是充满慈祥的怜爱,就像...像父亲一般...
可我没有父亲呀...
“哎呦!”剧烈的疼痛把我飘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我看着陈大夫用纱布沾着碘酒为我清理伤口,小心用镊子夹出伤口缝隙中掺杂着的沙砾,仔细处理干净后,撒上粉末状药膏,最后仔细用厚厚一层纱布包裹好。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才把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处理完全,而陈大夫也因此累得满头是汗。
“你说要去找齐国使臣沈沉书?”陈大夫对着我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对,齐邬远公之子,沈沉书。”我点点头,重新叙述了一遍。
“在下...只是一介草民,怎能见到齐国使臣?姑娘还是不要难为在下了。”陈大夫又想要退却。
我立马制止道:“不难的,你只要到他们临时下榻的府邸,让人传话说沈念念找,再把一会儿我要给你的东西递给他,他一定就会相信的!”
陈大夫半信半疑:“姑娘既然都认识齐国使臣,为何还让在下帮忙?”
我叹了口气,“我肯定是出不去这门的,自然找不到别人帮忙,所以陈大夫你行行好,帮我这一回,谢谢,谢谢您了!”
耐不住我又求道,陈大夫摆了摆手:“好了,姑娘也不必再求在下了,在下帮了还不行吗?”
我点点头,眼睛从陈大夫那里移了开,转而在屋内上下看了起来,左右巡视了一圈后,我眼神落在了衣柜上。
有了!
“陈大夫能麻烦你扶我一下吗?到那边的衣柜处就好。”我指着不远处的衣柜。
陈大夫点头,慢慢驾着我两个胳肢窝,抬着把我送到了衣柜门处。
我身子半倚上柜门,另一边手去开柜子,打开,入眼就是各种颜色的衣衫,里面都是珈兰为我置办的,每次我都说无需裁剪这么多衣服吧,他都是只冲我笑笑,转眼又叫裁缝绣娘为我赶制了满满一柜子,春夏秋冬,每一季都不曾落下...
想着,想着,眼泪就又要落下来了,都模糊了视线,赶忙用袖子擦掉,手指在一堆衣服中仔细寻找。
找了许久,直翻到了最底下,这才找到了我要的那件衣袍!
这件衣服是我还在沈沉书府邸住着的时候,他为我订做的,我知道这个面料极为特殊,至今我还没有发现有和它相似的,那既然这么独一无二,沈沉书肯定见到就清楚了!
“嘶啦!”
手一抬直接从衣衫上扯下了一小块布料,这一动作看得陈大夫是云里雾里,直呼:“姑娘这是做什么!”
我冲他安慰的一笑,扭头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身子直接趴到了之前为了方便我练字而后搬过来的书桌上,拿起墨块沾了水研磨起来。
也不拿毛笔了,麻烦,直接用手指头沾了墨水就开始在那布条上写了起来,手腕没力所以手指划动时也是颤颤巍巍,难免写得有些大了,于是仅写了几个字就已经占满了整块布条。
我看着自己大概意思已表达很清楚了,剩余其他待沈沉书来了再说也无妨,所以就直接等着墨水一干,就递给了在一旁等着的陈大夫。
“陈大夫,一会儿出门,他们定会仔细检查你的随身物品,这布条你可想好了放在哪里吗?”
六子为人谨小慎微,这是多年来我发现的,所以既然那人安排六子守在门口,肯定不会任由我传递消息出去。
陈大夫思虑片刻,点点头,直接把小布片折了两折后打开了药箱。
手指弯起,轻轻在最上面的那层木板上敲了一敲,“嘣!”一声下,那看似平滑完整的木板处就弹起了一小块出来。
“哦?”我惊讶地看着陈大夫将布条整整齐齐、正正好好的放了进去,又随手轻轻将木块摁了下去,那一整块板子便又恢复如初了。
“陈大夫还在药箱上做了机关吗?”我看着陈大夫泰然自若的面庞道。
“只是个小玩意,平常装一些不能见光的珍贵药粉,怕在药箱内左右摇晃散了,才设计了这样一个小空间。”
陈大夫自然地关上了药箱,站着看着我。
我对着陈大夫深鞠了一躬:“谢陈大夫救命之恩,若他日一朝自由,定登门拜谢。”
陈大夫双手赶忙扶住我双臂:“不用,不用,在下既然是医者就不会放任任何一个病患在我眼前有事,若无其他,在下就先离去了。”
我感谢着点了点头,目送着陈大夫推了门出去。
眼中是陈大夫无比“伟岸”的背影,这是我对他最后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