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石佛寺呀
作者:晨风鸟 | 分类:古言 | 字数:43.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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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入境
恣雅态、明眸回美盼。同心绾。
算国艳仙材,翻恨相逢晚。
一张脸能有多重要。
梵狸总是这样问自己。梵狸的家住在“三途河”旁,这个河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竟然如此不吉利,所以来来去去,河边的人家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只余下梵狸一人。
梵狸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只有她自己。
梵狸每日过的都和前日差不得太多,但今日总归不同,她瞅见一棵小小的绿芽在“三途河”岸边上摇摇晃晃,这大冬天的,怎就出了这样一东西?
梵狸看着这小芽可真是可怜,就和她一样,格格不入。她看了一眼远处的人家穿着厚厚的棉冬衣,再看看自己依旧夏日里的一身黑袍,她没钱再去置办冬衣了,再看了一眼随风晃动的小芽儿,从自己的篮子里掏出了一个竹编篓扣了上去。
梵狸她是见不得人的,她只配待在别人看不见的黑暗里,看着别人在阳光下放恣的笑。这都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些人刺眼的目光,是因为那些人嘀嘀咕咕的声响,是因为那些人背后不加掩饰的嘲笑吗?其实是,也不是,都因着梵狸长了一张丑脸...
而丑的定义又是什么呢,梵狸的家中没有一面镜子,她也怕自己猛然间看见镜子中映出的脸庞是那么可怖,是了,就是可怖!
日出的光,照在河面上,染的河面一片通红,再过一会儿整个世界就会苏醒,梵狸必须要趁现在去打水,去收田里的菜。如往常一样,她就似鬼魅活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
回来的路上望向“三途河”,河上的波光点点还真的像那一个个灵魂,不甘寂寞妄图逃离。梵狸似着了魔,一步步接近河边,她放下了手中的水桶,丢掉了刚从自家地里摘来的菜,痴痴地望着河水里的她那丑陋的倒影。
“噗通”,坠落的声响,没有挣扎没有呼救,河面慢慢归于平静。
梵狸好像在梦中,又好像在幻影里,反正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现实。因为在现实里她看不到那明媚的阳光,看不到那漫山的花。
她踏着一条小路向内里走去,周围的地上都是星光,梵狸入了拱门,四周净是垂下的幕帘,小路被截断了,没了路的梵狸停在了原地,直到深深幕帘后响起了声音。
“轻生者,你是有什么烦扰吗?”那声音空灵幽远,环绕在梵狸身边。
“我未轻生。”梵狸回答。
“哦?那你怎会来此地。”
“我不知道,只一念之间便到了此处。”梵狸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罢了,来此是缘,你有什么愿望吗。”
梵狸想了,我的愿望,我能有什么愿望呢?
“我要换张脸,一张漂亮的脸!”,这一刻的梵狸陌生的让她自己都有些发怵,因为她有了欲。
“回吧。”一阵风拂过梵狸,她似眯了眼。身边的风变成了弥漫的水,漫过了她的口,漫过了她的鼻,漫过了她的顶。
怎么回事,梵狸不断挣扎,她将头向上拱去,用鼻尖触碰到那外面的一丝空气,可身后就像有人在拉她一般,还没等她呼救,就又被拖了下去,梵狸想算了,没必要了,若像以前那般活着,倒不如死了。挣扎的手脚停了下来,梵狸闭着眼在水中沉沉浮浮。
猛然间手臂被拽住,梵狸像被拖着向上游去,直到破水而出。
“姑娘,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口水喷了出来,缓慢睁开眼的梵狸被阳光刺痛了双眼,看不清跪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是什么,可自己下意识遮盖了自己的脸。
推开那人关切的目光,梵狸从地上爬起,是了,梵狸从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又何来感谢。踉跄的逃离,身后的人却似不打算放过她一般地追了上来。
“姑娘,你刚才落水了,才清醒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应该先停下休息。”,梵狸的脑子里哪里会想这些,她想要离开,这么多年她为了躲避人群做了那么多事,如今怎么能功亏一篑。
摔倒的痛还是使梵狸痛哭出声,她趴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来劲,为什么要活的这么累,梵狸想还不如刚才就死在河里的好。
那个人的脸凑了过来,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观察,梵狸快速把脸扭了过去。
“这么丑的脸有什么好看。”,梵狸的声音带着嘶哑。
“丑?姑娘在在下看来,这张脸只能称之为美,何来的丑呢。”,梵狸愣了,这个傻子,这张脸还能叫美,不会自己遇见的真是一个傻子吧。梵狸半笑着抚上自己的脸,不一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那是以前不曾有的光滑、细腻。
不可能,梵狸摸索着脸,打量着周围能映出她相貌的东西,河!河面!梵狸几乎是奔着往回跑,身后之人却以为她又一次要寻死,猛力的从后面揽过她的腰,将她箍在怀里。两个人湿漉漉的衣料紧紧的贴附在一起,身后人的体温也就这样通过梵狸的后背暖了她的全身,也使她冷静下来。
“我只是想去江边拾我刚才落下的东西,并非要轻生。”,梵狸试图用解释来缓和,感受着环着自己腰身的手臂渐渐放松,垂于身侧。
“那我陪姑娘回去吧。”他从身后绕到前面,看着梵狸的眼,此刻梵狸才看清他的脸,他的发被打湿了所以随意的垂在了额前,一张脸透着儒雅,很是清秀让人生不起厌。
江面被风时不时的撩拨一下,此外就是那漫无边际的平静。映着梵狸的脸也是那么清晰,梵狸看不懂这张脸,明明是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可这不是她的脸。这张脸美得不似人间所有,难道那个幻境是真的?
传说风池阁只收轻生者的魂,收其魂实现其愿,自此魂不再受地府所管,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还生。
梵狸知道这个男人,他是这镇上有名的大夫苏言汋,人长得好性子又温和。如今自己换了一张脸,倒可以在众人眼中出现了。她从那些人的瞳孔里看见了她的脸,他们眼中的贪,他们眼中的欲,那与她眼中的一模一样。
可...梵狸此人便真的死了。
“姑娘,你落了水受了凉,拿这几副药就可以了。”还在发呆的她迟迟没有接过药,他也只是笑笑将药放到她手中。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摸了摸脸,面无表情。
“繁黎。”
朝华万千,黎明前的黑暗内暗藏的繁华。
繁黎看不见周围,脑子里浑浑噩噩,直到回了家坐到了椅子上也还是许久没有回过神。
这张脸既然给了她,她便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活了,繁黎,繁华的黎明,从今天起每一天,都要活的荣华。
城中自那日出了个祸水,繁黎靠着一张脸离了三途河,住上了最好的房屋,吃上了最美味的佳肴。
但她却不是她了。
繁黎看着臣服在自己脚下的男人,满眼不屑。
“我可以给你我的所有,只求你能留在我身边。”
他在祈求什么,留在他身边?凭什么!繁黎跨过他跪在地上的身躯,朝门外走去。推开繁重的大门,恍惚间又看见了那漫山的花,和那小路上的星光。
时间不多了。
“繁姑娘,张公子以百金邀你赏湖游玩。”丫鬟拿出一个烫着金边的帖子无表情无声调的读着,这种信是最常见不过的。
“不去。”,繁黎头也没抬地拒绝了。
“刘员外的儿子以红珊瑚一只,翡翠如意三对再加上一万金邀请姑娘今夜去他家做客。”繁黎听着这话,倒是笑了,这刘员外的儿子一直想要见上她一面,可每次都被她拒绝了。这次他也算是下了巨本,想必这些钱还是他老爹贪了多少人命才换来的吧,要是让他爹知道他为了个女人把家底都掏出来了,怕是要气死。
“连枝收拾一下今晚去赴刘公子的宴。”,一双媚眼流转,但总觉得失了点人气。
外面的灯火正通明,坐在软轿里的繁黎已经昏昏欲睡。额边的发已凌乱散开,为她平添了一丝慵懒。
刘员外的府上也是热闹非凡,只为了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她的笑未及眼底,带着几分疏离。这些日子的生活让她学会了如何扬起头,让别人看见她美丽的颚颈,学会了如何勾人的笑。
身上的衣服单薄的堪堪遮住身体,风一吹撩起无限春光。那男人在眼前笑着,这种笑每天她都看得到,不加掩盖。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念头,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眼中的得意就像是得了一件别人无法得到的东西一般,是了,一件东西,她不过就是一个物件。
歌舞升平的宴会糜烂的气息,繁黎将酒杯一遍遍执起,直到脸颊飞上两蔟红晕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眼前的事物只有在此刻才那般美好,闻不出腐锈。
“繁姑娘,我看你是醉了。”一张脸凑了过来,腰身也被不怀好意的轻触。
繁黎笑着却透出危险,“醉了不就正和了刘公子你的心吗,把你的手拿开,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繁黎!本公子花了那么多钱将你弄来这儿,你觉得你还会有机会逃走吗?”,他的动作粗鲁,撕扯的笨拙无序,与之前那些想要和她共赴云雨的男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种货色,繁黎又怎会看得上眼。
实在是没了兴趣,便想要脱身离去了,可还未起身,眼前却一片模糊,这几日看见那幻影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繁黎知道这是那个人在警告她,这张脸该还回去了!
心口抽离魂魄的钝痛让她颤抖不已,绝美的脸被剧痛扭捏的不成模样,那还在撕扯的男人被她不断的抽搐和口中吐出的白沫惊得呆傻起来,许久缓过神,发了疯似的冲向外面大喊去着:“快叫大夫,快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