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看见罗修亲吻楚楚的额头时的一瞬间，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冲上去拉开他们。

但他想到和罗修的赌约，想到现在的楚楚还记不得以前他们发生的事，只将他看作普通的同门师兄，如果他贸然做出攻击罗修的事，即便是现在阻止了罗修对她做亲密的事，但也会引起她对他的反感，更有可能将她推向罗修那边。

所以他忍住了，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发生，牙关紧闭，拳头紧握，用力得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而在楚楚眼里，因为距离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看得见他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地，像毫无动容一般。

但真的毫无动容吗？

楚楚知道，不会的，一个人有多爱另一个人，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的临安城，人流拥攘，在惊声的尖叫，嘹亮的马蹄声中，她跌入他的怀里，她一抬头看见的那双如星空般深邃深沉而又明亮温柔的黑色眼瞳。

画面流转，是他将自己压在门板上，轻声呢喃着问她为什么的情景，那时的他，即便是难过，眼里温柔却没有减去分毫。

记忆中，从深渊秘境回来后，孟珏总是这样沉默而坚定地看着她，陪在她身边，他看她的眼神，没有多么热烈深切的情绪，却流淌着如大海般广阔的让她动容的深情。

她看得出他有多爱她，但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在伤害他。

楚楚的身体微微晃了晃，罗修看出她的异常，及时扶住了她的身子，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楚楚摇了摇头，目光不受控制地往右边移去，但方才还站在那里的人，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楚的眸光一颤，连带着心脏都在微微颤抖，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决定了放弃孟珏，可她总会因为他一个受伤的眼神或表现而心脏隐隐作疼，现在的那股疼痛更是前所未有地剧烈。

他这次亲眼看见宋行之亲了她，应该会……放弃她了吧。

这明明是她一直想要看见的事，可为什么现在即将发生了，她却一点都不开心，反而难过得要命呢。

“楚楚？”罗修紧张地看着表情空洞的少女，神色间是藏不住的担忧。

楚楚回过神，她强撑着对罗修露出一抹笑容，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现在，她的心情很乱，实在没有办法继续跟攻略对象逢场作戏。

在楚楚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的眸光一暗，他自然知道方才景辞来过，所以更知道楚楚现在反常的表现和对方有关。

即便是这样，楚楚还是没办法彻底放弃他吗？

想到这里，罗修握着楚楚肩膀的手收紧，楚楚不适地蹙起眉：“行之？”

罗修连忙松开手，他对楚楚笑着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

修士大选的单人赛决赛最后是楚楚和同样晋级决赛的罗修，至于孟珏和南宫邪，因为擅长的地方不在灵力修为上。他们的修为在青年一代修士中顶多算中上流。所以分别在前几场比赛中就落败了。

单人赛过后，便是双人赛决赛，在场的无论青年还是年长一辈修士，都觉得这个场面十分戏剧。

楚楚和罗修也晋级了双人赛决赛，这个以强大的实力和极其默契的配合闻名于修士大选甚至于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修仙界的组合，如今却要在擂台上互相残杀，一较高下。

台下一时之间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次单人赛决赛的结果为何，以及这史上最为和谐的一幕决赛现场。

赛场上，并没有往常对战双方的箭弩拔张，气氛僵持，罗修甚至脸上带着笑。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但是真的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为难啊楚楚。”

楚楚轻轻颔首，手握长剑，朝罗修抱拳一笑，声音清越明朗：“其实大可不必，我很期待能和你全力以赴地一战。”

罗修眼里笑意更深：“既然如此，请教了。”

楚楚一个点头，旋即侧首看向赛场边的大选裁判，裁判回以一个点头，敲响了赛时钟。

“开始了开始了。”下面的人激动地叫唤起来，原本喧闹的观众席随着大钟响起顿时安静下来。

楚楚周遭空气灵力流转，墨云剑在轻轻震动下迅疾出鞘，气势如虹，向对面的罗修袭去。

罗修收起脸上笑意，严阵以待。他和楚楚的兵器一样是墨云剑，只是楚楚的墨云剑剑身刻有莹白色云纹，而他的则是玄黑色。

楚楚第一招便使出了全力一击，也是墨云宗内门弟子的秘学万剑归宗，顾名思义，在强大的灵气支持下，墨云剑化为成千上万支利剑，以足以撕裂空气的速度刺向对手，这还只是万剑归宗的开始，在万剑倾覆而发后，剑光会融汇为一体，化为一支堪比天高的巨剑铺天盖地地往地面压去。

场下的众人只见密集广阔的蓝白色灵力光芒一寸寸地挤压比起蓝白色光芒可以称作是渺小的玄黑色光芒，所有人的心顿时都提了起来。

难道这场比赛会是沈楚楚胜出吗……

但是就在玄黑色光芒要被压制得几乎消失之时，罗修眼里精光闪现，他看着眼前神情坚毅的女子，微不可闻地一个勾唇。

看你这么认真，还真是舍不得你输呢。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输，得输得不着痕迹，不留把柄才是。

罗修食指中指并拢，嘴唇上下一扣便是一串繁复的咒语念出，楚楚注意到这个细节，神情一变，想要收回灵力，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原本微小的玄黑色光芒一瞬间大作，须臾之间便淹没了气势凌人的蓝白色光芒。掩盖天际的壮盛光芒刺眼得场下众人纷纷闭上了眼，离赛场上近的观众甚至险些被巨大灵力引起的强风刮倒，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等光芒消散了，众人便见一身白衣的清冷女子单膝着地，右手撑着墨云剑半跪在擂台线的边缘，她的前面，是被墨云剑划下的一道长长的留在地面上的剑痕。

楚楚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压抑不住地咳出了一口血出来，她抬眸看向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的罗修。

罗修没有趁她受伤再次发动攻击一举击败她，他脸上带着些担忧，一边暗恼自己下手重了，一边关切地问：“你还可以吗？”

楚楚咬牙站了起来，右臂一展，手掌摊开，运转灵力召回刺入地面的墨云剑，眼神凌厉不屈。

“比赛，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