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对白皎的失望透顶，白夫人对楚楚则是愧疚至极，如果不是她当年的不忍心，没有听从丈夫的建议把白皎送给远亲抚养，坚持留白皎在了白家，就不会养大这个祸患，害得自己的亲生女儿险些丧命。

她看向一旁始终不言不语的楚楚，柔声道：“露儿，白皎该如何处置，你来说，娘亲都听你的。”

白皎看向楚楚，袖中的手无声收紧。

楚楚稚嫩的面容落在白皎清婉的脸上，淡淡道：“把她赶出白家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

白夫人点头：“好，来人，将这个孽障赶出白府。”

白皎一脸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不，不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女儿啊，娘亲！”

“我没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白夫人冷冷地看着白皎，眼眸里再没有对她的一丝一毫的感情。

白皎到底还是被赶出了白家，扬州城每个人都知道了她的恶行，对她敬而远之，她最后卖光身上的首饰离开了扬州城，之后她过得如何楚楚就全然不知晓，也不再关心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是十年过去。

当初小巧玲珑的女孩长成了娉婷动人的少女，扬州城有名的才子在偶然的一次对楚楚惊鸿一瞥，惊为天人，创下了许多有关她的诗画，慢慢地她扬州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传了出去，求娶的人从东街口排到了西街尾。

白夫人高兴地翻看前来求娶的各家公子的画像，白景注重的是家世品行，而真颜控白夫人注重的则只有颜值这一项了。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家露儿这般天资绝色，自然也要同样天资绝色的公子才配得上。”

对此，白景：“……夫人说得是。”

楚楚也只有：“……”

以至于晚上她被男人抵在床榻上危险质问。

“听说楚楚最近很是受扬州城各家公子欢迎？你母亲准备为你择一佳婿？”

楚楚求生欲很强地环住男人的脖子，坚定地表忠心：“我只想嫁阿燚，对其他人丝毫不感兴趣。”

封燚的醋意这才稍缓，不过这还不够。

他的眸色暗沉，下一秒就倾身吻住了身下的少女，辗转悱恻，像是惩罚，又像是宣泄。

他想，为了这个小丫头彻彻底底属于自己，他或许得扮一回他以前最不屑的人类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给丫头冠以他夫人的名号，也能从头到尾地把他惦念了快十年的少女，吃、干、抹、净。

次日，白夫人已经挑出了自己最满意的三家公子，询问楚楚意见。

楚楚把画像都推回给白夫人，犹豫着说：“娘，这些我都不嫁。”

白夫人一愣：“为何？你爹也看过了，这三家的公子品行皆佳，是良配啊。”

楚楚垂眸：“但是我不喜欢，我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白夫人也不生气，她温声问：“那露儿喜欢谁？”

楚楚咬了咬唇，最终对白夫人说：“娘，如果我喜欢的是一个妖怪，你……”

“什么？！”白夫人大惊失色，“露儿，休要胡言乱语。”

楚楚见白夫人这反应，知道她是定然不会接受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安抚白夫人道：“娘你莫恼，我只是假设。”

白夫人却没有被安抚住，她语气严厉道：“假设也不行，露儿，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那些人妖相恋的故事固然美好，但那只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真实的妖怪是吃人的，他们作恶多端，是我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你怎么能假设要嫁给一个妖怪呢，为娘是万万不会允许的。”

楚楚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看着白夫人冷肃的脸色，最终把想说的话吞回去，点头应道：“是，我知道了。”

白夫人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她叹了口气：“这三家公子你选一个，明日告诉为娘答案。”

说完就离开了。

楚楚看着桌上的三幅画像，抿抿唇。

没有一个有她家阿燚好看，不知娘亲要是看见阿燚的长相，会不会改变想法？

楚楚如此苦中作乐地想道。

她却不知，厢房里她与白夫人的对话通通落在了封燚的耳朵里，他的十指无声合拢，捏碎了手里的传声玉。

他有信心让白家二老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妖怪，但这个计划还来不及实施，为了能给楚楚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他还在为自己人间的身份筹备着，至少还得有一两个月才能正式向白家求娶她。

但听白氏的意思，是想要强逼他的女孩嫁人了？

如果最后楚楚耐不住白氏和白景的说辞，真的嫁给了其他人……

封燚赤色的眼瞳里聚拢起风云暗涌的黑暗，像是正酝酿着层层危险的深渊，让人只看一眼，就觉遍体生寒。

夜晚，十五的圆月升上高空，悬挂在天际，把整个大地照得朦胧生辉，像是披上了一层银纱，梦幻美好。

而在神秘危险的神月山，某一处各路妖怪都不敢踏足的山洞里，从没有做过梦的男人第一次做了梦。

他梦见，他心爱的，舍不得伤害她哪怕一根头发丝的姑娘穿上了鲜红的嫁衣，嫁的人却不是他。

他在旁边目睹着她被另一个男人执起双手，他就站在旁边，浑身像是被禁锢了一般，动弹不得。他疯狂地想要撕裂了那个男人，但却哪怕一个脚步都不能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人拜堂。

眼见着她就要和男人走进婚房，他目眦欲裂，疯了一般用妖力冲撞禁制，终于身体恢复知觉，他冲向两人离开的方向想要把女孩抓回来，但抓到的却只是一缕青烟。

与此同时，世界陷入了黑暗。

封燚骤然惊醒，他沉重地喘息着望着四周的黑暗，才惊觉原来一切都只是梦。

然而……梦也有成为现实的一刻。

他绝不能让女孩嫁给别的人，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也不允许，而让着一丝一毫可能性会发生的人……都要毁掉。

黑暗中，男人赤红的眼瞳一寸寸变暗，瞳仁竖起，看起来诡异危险。袖中十指也缓缓伸长变尖，锋利得可以撕裂万物。

四周空气看起来平静，但在无声无息间却飘荡着让人胆颤心惊的威压。

这股威压不止飘荡在山洞里，也蔓延到了整座神月山，有妖力低微的小妖已经抵挡不住这股骇人的威压而吐血跪倒在地。

稍微有些实力的大妖神情慎重地望向某一处山洞的方向。

“那位妖力失控了？”

“今日是十五，难怪难怪。”

“但他已经快有千年没有在十五之夜失过控了，这次为何？”

“吾也不知，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