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虎和于闲二人从议事厅出来，一件沮丧。

雷老爷子的果决让人赞叹，未等敌人临城，他已经预测到将要面对的场景。

这一次的会议，雷老虎只说了三句话。

“敌人来了，情况也不多说了。”

“各家都留些种子，黄泉路上别‘怪我没提醒大家。”

“老头子我一把年龄，这一次就把这一把老骨头撂在这晋城的土地上。”

雷老虎说完，一脸颓然的坐在凳子上，他摆了摆手，手里像挥舞着千斤重担，整个人被扯弯了腰一样。

紧闭双目，他阻止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连散了这两个字都懒得说。

直到所有喧嚣散去，面前空无一物，刚刚出现的众人如同泡沫一样不曾存在，雷老虎一脸苦笑。

“几十年的坚守终于毁于一旦，我有愧。”

他的手抚摸着屁股下的红木太师椅，把手反着光，如同抹了油一样，千百次坐在同一个地方，他似乎又回到第一次坐在这里，旁边一个姗姗玉人一脸爱慕的看着他。

往昔像镜子一样碎了一地，女人躺在他的怀中，身边血海狼烟。

从此晋城便成了他守护的地方。

不过老骥迟暮，英雄气短，太行山四季轮回，送走了多少英雄汉。

他老了。

记忆也变得模糊。

……

雷小虎并没有听过奶奶的事情，但是他也不傻，爷爷雷老虎决定与晋城一起陪葬，他当然不同意，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回到他居住的庭院。

“大哥，我们出城。”

雷小虎一脸坚决，危机面前他成长了许多，长久的处在爷爷和父亲的庇护下，他也要顶起一片天地。

“好！”

此刻并不需要多少的话语，于闲知道，当雷小虎隐瞒父亲开始和自己合作的时候。

这个懵懂的少年长大了。

都说磨难让人迅速成长，于闲相信这句话，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可以成长的如此迅速，甚至可以说自学成才。

出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至少对于于闲二人来说，晋城还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而普通人，形势紧张，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

河堤，这是于闲第二次过来。

河流水一如既往的湍急奔流，带着从容不迫，相互追赶的奔向远方。

洪水来临之前，没有一滴水不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报，敌人已经逼近晋城，估计再半个时辰便会到达。”

“再探，要小心万万不可被发现。”

雷小虎长这么大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事情，探子离开，他一脸兴奋的对着于闲说。

“大哥，我刚才酷不酷。”

浑然已经忘了，此刻他们正处于如何危险的境地，可以说，一招错，步步错，万一计划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接下来不只是一城一地损失，还有更广阔的区域会被影响。

于闲微微一笑，此刻的雷小虎需要鼓励，需要认可。

只是，无辜的河水，这一次又要背负骂名。

于闲似乎已经看百里汪洋，哀鸿遍野，他不忍的闭上双眼，虎目含泪，若不是他早已知道大部分的村庄已经撤离，他真的是宁死也不做这个决定。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

堤坝上也只剩下于闲和雷小虎，两人之间也陷入沉默。

此时，雷小虎的头上已经渗出一层汗珠，他双手紧握，咬紧牙关，他把目光转张在堤坝下挖土的手下。

水在头上流淌，长时间的冲积，河水早已变成名副其实的“地上河”，只需要把堤坝下的土挖开，只需要一把铁锹，方圆百里便会化作一团大海。

大概在天地面前，人便会变得脆弱。

雷小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的多愁善感起来。

“来了！”

“啥？”

于闲一句话点醒了雷小虎，只见他慌忙的挺了挺胸膛，故作镇定，惹得于闲强忍笑意，倒也没有拆穿他。

“可…可是敌兵到了？”

他踏步上山，身体一阵摇晃，断断续续的问话，显然，他的内心如同河水一样澎湃。

“少帮主，已经围城了。”

回话的探子正是张三，他一脸兴奋，当少帮主告诉他这个计划，他已经高兴的找不到北。

现在，亲自参与到这场大事中，回去也有足够的牛皮吹了。

“好好好”

于闲心里同样激动，与雷小虎对视一眼，他微微点头，意思是时机成熟，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许是心中担心，雷小虎面朝西方，他嘴里念叨，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让他可以顺利的解决这场灾难。

“放水！开堤。”

神色坚决，他也没有小儿女心态，雷小虎把笑容变成一脸严肃，这个场合，他真的已经笑不出来。

堤岸下方，早有人在等他的命令。

此刻堤岸下方已经被挖空，朝向晋城的方向，大堤的根基有一个大大的坑，坑很大，方圆三米，是可以看到，坑底一片泥泞，从靠近河流的一侧不断的有水渗出。

众人之前早已停手，这种挖坑的方法正是于闲所教，当坑开始渗水之时，便等待时机。

“动手。”为首的一个领头人照顾一声，然后举起手中的铁锹，一下一下，把大堤底部的泥土一遍遍的运到别处。

坑底的水越来越多，于闲也亲自来到一旁，看着渗水的速度，他心里不断估算。

一滴，十滴，一汪溪流，慢慢的，流水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河水喷涌而出，化作一团喷泉，几个人放声大笑，都感觉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跑！”

招呼众人，于闲转身朝着堤岸高处跑去。

他不用细看，水坑中的水流一定会越来越大，直到被河水冲垮。

这便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于少侠厉害，我长了这么大，都没有想到还可以掘堤坝，实在太疯狂了。”

说话的是张三，他脸上带着笑意，一脸崇拜看着于闲。

…

轰隆隆！

一阵排山倒海的声音传来，于闲几人只看到浑浊的浪头拍打在残破的堤坝口。

在他们说话之间，手指粗的出水口已经逐渐变大，碗口大小，河水从堤坝上喷涌而出，汇成一股巨浪，带着冲天大力，朝着晋城方向奔去。

整个过程，于闲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整个堤坝按照他的想法决堤，水奔流而出，他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