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如果是你，我能试着去相信吗？”

霍衍对墨染这般说，说的清清淡淡，却好似承载着无数心事，有期盼，有试探，甚至好像带着质问。

墨染也不知道霍衍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到底存着什么样的想法。

只是这话落在墨染耳畔时候，她的呼吸好像一瞬间都被夺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指都是僵的，手臂和大腿也都跟着麻了。一动不能动。

霍衍说完这话，一直在看着她，用那双深邃的金棕色的眼睛。

他似乎是担心她会说谎，所以就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不想自己被背叛，更不愿自己付诸了真正的感情之后，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在愚蠢不过的傻子。

被人欺骗。他不愿意有人辜负他的信任，所以他才宁愿自己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利用，才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不愿意对任何人浪费多一点的感情。

但这都是霍衍自己以为的，其实他只是害怕吧。害怕自己被抛弃，被背叛，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而已。

只是因为他是武林盟主，只是因为他杀伐果决，导致很多人都以为他现在已经成熟的跟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而就算是四五十岁的人，他们也会软弱的，有孤独的，有需要身边人去帮忙照顾和安慰的。

霍衍只是把自己活得太过坚强，把自己浑身都长出了刺，不让任何人接近。因为那些人没有机会接近，他就不会受伤。

但他也会因此变得更加孤独，更加的……狼狈。

墨染突然站起身，走到霍衍身边。她的澄澈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什么东西，毫不闪躲地直直落进霍衍的眼睛里。

她伸出手，措不及防地，按上霍衍的心口。那里的跳动好像因为自己的触碰骤停了下，然后恢复如常，一下又一下，强健而有力，不断的跳动着。

霍衍没有阻止，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看着墨染，不知道她这样做的意思。

静默了一瞬，墨染的嘴角好似扬了起来，缓缓开口，对霍衍道：“这里，已经千疮百孔了吧？”这么多年被伤害的，独自承担的。

霍衍蓦地笑了声，轻声道：“还行，不至于死。”

墨染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也越发的温暖，好像能把外面黑下来的长街照亮，也照亮了霍衍的心，照亮了他的世界。

“你可以试试。”她突然对霍衍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试着相信我。”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霍衍的嘴角噙着笑，墨染感觉自己按在霍衍心口上的手上下起伏了下。然后手腕被轻轻握住，那是霍衍的手，很细腻的一双手，没有她以为的老茧，因为常年练剑留下的老茧，在他的手上并未留下。

这大概也是老天也对他的其中一种补偿吧。

他的手掌很软，细腻的就像是孩童的手一般。却那样的大而有力，将她的胳膊那样轻易的握住，虽然是轻轻地，好像没用多大的力气，但墨染却觉得自己即便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也挣脱不开了。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霍衍，想问他这是做什么，霍衍却先一步开口，道：“既然我能尝试相信你，你也会尝试相信我吗？”

墨染微愣，就听霍衍继续道：“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得不断的维持，全都是相互的。相互的付出，不所谓付出多少，所以也得相互的信任，是吗？”

说的倒是一点都没错，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她自诩没有什么事情是不相信霍衍的，至少霍衍目前为止跟自己说过的话，她都相信。

“我相信你。”虽然心里这么想，事实也是这么个事实，但对于此时此刻的景况，自是直言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想法最为重要。这也是霍衍想要的，他想确定的。

墨染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从身体里面跳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霍衍说这些，好像是一个承诺似的，但他们两个真的有必要承诺这些吗？或许自己对龙龙做这些事，都是因为他和干娘的关系吧。

因为干娘从一开始就没有放下这个孩子，之前的武林大会一见，大概是霍衍已经变化的很大，所以干娘和连翘姨娘都对他大有改观，也更加欣慰了。

所以她想着如果自己有能力，可以做一些什么事情的话，就得力所能及的做一些吧。

一定是这样，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解释呢？莫名其妙的对霍衍承诺这些，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就算她相信了霍衍，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不过让霍衍相信她倒是很成功的一件事，因为她能确保自己肯定不会欺骗霍衍，所以这也不算对自己刚刚跟霍衍说的事情的相悖。

她肯定会遵守自己说的那些事，永远都不会欺骗霍衍，至于背叛，她们两个之间应该不存在谁背叛谁一说。

但此时看着霍衍如此认真的眼眸，墨染的脑子却不知怎么乱成一团。

“你知道，什么都是相互的。”她突然对霍衍道：“我自是能一直选择相信你，但若有一天我知道你在什么事情上骗了我，辜负了我的相信，或者做了什么伤害我，伤害我家人，我在乎的人的事，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就都不作数了。”

霍衍嘴角微勾，浅笑着点点头，道：“好。”

墨染没想到霍衍会答应的如此轻巧，好像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事。那些伤害她，伤害她在乎的人的事。

不过这样最好。如果霍衍一直都能像现在这样，不伤害她在乎的人，她又有什么理由不跟他成为朋友，甚至一家人呢？

大家本就是一家人。那个时候她还说要叫龙龙为大哥呢，只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在意。

霍衍松开了墨染的手，坐正了身子，“你也回去坐吧。饭还没吃完，就被我带的说起这些有的没的。”

墨染闻言不由得笑了出声，道：“这很重要，比吃饭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