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众对农事没什么兴趣，但对中原向往之。小时候，听祖父讲过在东都洛阳做生意的奇闻异事，真假不说，那里风景秀美，地大物博，能去感受不同的人文生活也算另一种体验。本来，陈富众劝自己学农事，是为了让国家更富有，一听说还要学做饭，没了底气。在西南国，男人什么时候下过厨房？以后他开的学堂，站满乡村野夫也就算了，还要来一群大婶大妈，岂不是笑掉大牙。

“志国是农司主事，他去最合适。”陈富众推脱。

“好，自己的选择，无论对此，都要有承担责任的勇气。”陈富众个性太强，齐格放弃劝说。

“师傅，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明知堂报到？”陈富众挠挠头。

“随时，走吧。”不是所有人对农事感兴趣，不能强求，因材施教也是齐格秉持的教育观。或许可以挖掘陈富众的优点，比如贸易买卖。

“师傅，你不会对我失望吧？”不管是因为什么落榜，总是壮志未酬，再坚强的男子汉，心里也有柔软脆弱的一面。去学农事，会不会是齐格可怜自己？

“这要看怎么想，富众，你很诚实，没有隐瞒帮王大年作弊的事实，你落榜心里难受，我自然能理解。但是你有想过吗？如果今天你是状元，我让你去学农事，你会是什么态度，拒绝吗？”陈富众自尊心强，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说白了是面子问题。

“如果我是状元？可能会去吧，至少不会有人说我因为落榜，堕落到去学农事、学炊厨。”如果是状元，没有心理负担，陈富众或许不用想那么多，就去了。

“所以，你不是因为兴趣使然，是你的自尊心，在你心里觉得学农事是低级的，就像我们第一天见面，你没想到我在研究种稻。”

“师傅，我的确没觉得农事有多重要，而且我们靠着大海，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渔产，一样可以养活老百姓。”陈富众祖辈就是靠渔业兴家，靠海吃饭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哈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了解大海吗？你有没有发现凤凰鱼越来越少，以前这种鱼是我们餐桌的主菜，现在这种鱼是我们供养观赏的宠物，再过几年呢？我们的后辈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凤凰鱼。”大海的确是宝藏，但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说，大自然有自己的平衡方式，此消彼长，循环往复。

“所以发展农事才是西南国的未来是吗？”陈富众一直以为靠着大海，万事无忧，但这些年家族的生意一落千丈，靠海吃饭和靠天吃饭一样，越来越难。

“你小子聪明机敏无人能及，为师都甘拜下风。”聪明人聊天，听话听音，一点就透，心照不宣。

“师傅，您别夸了，我，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去，不但要学会中原人农事的精髓，还要带回来小麦的用法，丰富咱们老百姓的餐桌。”跟着齐格学习，看山就能画水，比普通老师快两步。齐格不仅传授知识，更在教看问题的角度和方法。

“你不想去就不去，想去就去，将为师置于何地？”

“师傅，您这话不公平，您绕着圈摆事实讲道理，不就是想让我去吗？您要真想让治国去，用得着跟我这苦口婆心吗？”陈富众嘴角上扬，露出整齐的六颗牙，明媚的微笑，温柔的眼眸，又开始了撒娇。

“得，你别来这套，这么着，我给你三次机会，如果你能说服我，你就去！”

“师傅，您给我三次机会，太多了，一次就够！”如果不想让他去，一次机会就够，给三次机会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别太自信，珍惜这三次机会。”

“师傅，我的聪敏自然不用说，让我去肯定学得快，别去两年了，就半年，我保证把种麦子的秘籍集合成册，并且做一个食谱，带回来。”

“第一次机会被你浪费了，别说半年，就是一年，你都不一定能学成。种地可有讲究，好农民春夏秋冬四季都忙在地里，你去半年能学到全年的知识吗？还有今年和明年的气候变化能一样吗？不待个两年，了解应对不同季节的方式方法，你指导种下的田地风险太大。”

“那食谱呢？食谱总可以吧！”

“你确定中原的气候特点和西南国是一样的吗？两国百姓的口味是一样的吗？依我看照搬的食谱还不如不学，不了解炊厨的精髓，如何按照自己的口味改良。”

陈富众心里开始打鼓，“第二次，以我的聪慧学个两年，掌握应对不同气候的种植方法，闲暇之时学习小麦的炊做方式，这样可以了吗？”

“多学了一年半，还好意思用聪慧形容，作为未来大司马的候选人，如果仅仅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这恐怕不够格！”齐格揶揄。

“师傅，您的意思是我第二次机会也用完了？”

齐格点点头，“谨言慎行是我给你的忠告。”

“最后一次，师傅，那您就等着看吧，我什么都不保证，一切看结果！”

“好，你去吧！”齐格要地不是明确的学习任务，他更希望学生能用好此次学农的机会，将当地的科学、文化、医术，甚至是武学等西南国欠缺的知识，悄无声息地学回来。西南国弹丸之地，城县发展和文学经济肯定不如中原，农事是个引子，成大事者必要举一反三，多学多看才称得上聪慧。

“谢，师傅！”聊了好几天的农事，然后农事不过是师傅暂时的布局，他有更大的野心，此次去东都洛阳学习，应该说，那里的军事、文化、医学等等，只要对西南国有利的知识，都是此行的目的。陈富众了解了师傅的野心，自然也明白此行的重要，如果真让治国得了这个机会，恐怕自己真得后悔。要么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齐格大人的格局之大，让人敬佩。一个小小的内陆稻米改良，竟包含这么多玄机。他为自己的狭隘羞愧，城池之间最重要地可能不是武力和钱财，人心才是征服一切的前提。

齐格大人字字珠玑，陈富众除了佩服还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