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浴分析过，第一种情况，穆怀春和程毅合伙隐瞒了神冰的下落；第二种情况，穆怀春私下把秘密讲给好兄弟，程毅不知，这些猜测是假定穆怀春确实知道神冰的下落。但是以程毅的态度来看，还有种可能，穆怀春根本不知道神冰的下落。为了治向东的罪，这些人合伙下了个套。如果是第三种，非但找不到神冰，还会劳民伤财啊。为了镇疫，国家空虚，经不起这么折腾。

“阮风？你觉得谁在说假话？”阮风自小就跟着倪浴，虽然很少说话，确也在宫闱之中侵染许久，了解人性。

“程将军一辈子刚正阿直，我信他的话。”这时候说谁都不保准，只有程毅的人品还能拿出来说说。

“哈哈，你在宫中待得太久了，这几个人我最不信地就是他，老实人变狡猾就不好管了。”倪浴宁可信向东，都不会相信程毅的一字一句，这个倔老头就没对他忠心过。

“还是国君慧眼识人，我差得远！”阮风跪拜。

“你不是不能慧眼识人，是向东太招人恨，你对他恨之入骨。”地位是一个人成功的标志，也是一块试金石。向东拥有仅次于国君的权力，做人却急功近利。说到底人品不行，难堪重任，与前朝大司马齐格相比只能算个不入流的鼠辈。倪浪在世的时候，齐格虽是肱骨大臣却也体恤百姓，这也是他流落为乞丐，依然活得悠闲自得的原因。

“哪里，阮风幸得国君赏识，受国君的耳濡目染，学得都是宽厚待人的品质。从不敢因身居高位而欺辱下人。国君对前朝重臣的恩典，阮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时提醒自己要安分守己。”阮风叩拜。

“快起来吧，这也没别人，我们两个说点体己的话，你别跪着啦！”伴君如伴虎，以前倪浴还是王爷的时候，时不时地和阮风开个玩笑，如今竟是玩笑都开不得了。

“谢，国君。”阮风乖乖地站着，不敢看倪浴。

“不对，你是不是有事儿瞒我？你不至于怕我怕成这样。”倪浴不开心，阮风连头都不敢抬。

“国君，”噗通，阮风又跪下了，“念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想请辞告老还乡。”

“你老吗？你比我还小呢，敢说自己老！说吧，到底什么事？”说着说着，这是要逃跑啊，阮风到底做了什么事，怕成这样？倪浴也犯怵。

“国君，我隐瞒了一件事儿。”阮风自小陪在倪浴身边，还在王爷府的时候，总帮王爷给先帝递信。“您还记得十四个王爷同时殒命的事儿吗？”

“记得，在宫中被人投毒。”

“他们不是投毒而死，是因为参加了‘药神仪式’。”

“你说什么？当时你怎么不告诉我？”倪浴气急败坏，奴才就是奴才，永远不会有忠心。

“不是我不说，太祖不让说，他让我发了血誓。”阮风又跪。歃血为誓是西南国狠绝的立誓方式，如果有违背，无一例外必遭天谴。

“你别跪了，我又没怪你，立了血誓为什么又想说了。”这几年自己对阮风太苛刻？动不动就跪，看着又疏远又烦人。

“因为，因为当时太祖要求我们，如果有人再想重启‘药神仪式’，可说。”为了阻止两位弟弟继续重启药神仪式，一个被流放，一个关在寺庙里。而太祖自己为了救人，被神冰伤了元气，不久后也离世。

“那你赶紧说，怎么回事！”倪浴嘀咕，要是没找到神冰，阮风能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那天，我奉您的旨意去给先帝送赛贴，走到内殿，就看到远处的鸾极山一阵阵七彩祥云升起，我看呆了，还以为神仙降临。这时候，才发现宫里没人。我绕着好几圈，都找不到一个人。在宫门外的守卫告诉我，太祖下令去鸾极山救人。本来我是想跑回来告诉您的，没想到这个守卫不认识我，以为我也是宫里的人，害怕躲起来。他不管三七二十，叉上宫门，把我也带到鸾极山。”阮风至今都不想在回忆，当时看到的景象，太惨了，被神冰炫光照到的人，通体焦黑。“在高台上，太祖撑起了一道屏障阻挡了神冰炫光，后面的二王爷和三王爷吓傻了，一动不动。我的腿也软了，也不敢往前靠，送我来的守卫冲向前，瞬间变成了黑炭。”

“我哥哥呢？他在吗？”为什么哥哥都没告诉过他？

“在，不知道为什么，先帝靠近炫光就没事，但先帝和神冰就像磁铁的两极，相互排斥，先帝越是往前走，阻力越大。眼前太祖皇帝的屏障支撑不住，先帝用了所有的元丹真气将神冰封印。”

“我哥哥果真不是普通人！”

“国君，您现在知道，为什么先帝会在第二次试毒中不治而亡吗？他百毒不侵，为了救人让神冰伤了元气。”

“你说什么？我哥百毒不侵？”倪浴伤心，同样的父母，为什么不同的体质？

“国君，请你不要恢复‘药神仪式’，可怕的景象是我一生的噩梦。”阮风常常会梦见守卫义无反顾冲向神冰，有时候会变成一团灰，有时候是一块冰，还有时候是一滩水……，变化莫测，尤其是最近，夜夜梦魇苦不堪言。这些年在宫中的积蓄，够他养老。但是走之前，他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国君。

“这件事我有所耳闻，没想到你倒是亲历者，阮风，除了父亲和我哥，现场的人都死了对吗？”

“还有你二爷爷和三爷爷活着，其他无一例外都死了。”

“既然向东要去哥哥的墓里取神冰，不如让他顺便看看其他王爷的焦炭尸骨，阮风，立即着手去办。”事物有好坏两面，变废为宝才是高级赢家。倪浴一定要知道药神仪式的问题出在哪，才好把这个神奇的仪式为自己所用。如果将来在战场上，让对方的军队顷刻炭化，不战而胜，倪浴也可称霸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