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不禁瞪曜儿一眼，只是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娘俩算账，只好憋着一口气，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罢了。

花月不搭理赵瑾尧，赵瑾尧便也呆站在原地，全然没有行军打仗时那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的样子，木楞得像极了村东头的二傻子。

“唉～”曜儿竟是都没忍住，小声叹了口气，结果又被花月瞪了一眼。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大概是曜儿的支持鼓励，亦或是曜儿的失望激励了他，赵瑾尧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曜儿表示自己很会看眼色，立马扑腾一下小短腿，从座位上跳下来，“娘，我去甲板上看看云彩！”

说罢，也不等花月开口，便急急地跑出去了。

“曜儿！”花月要去追，赵瑾尧却是不知哪儿来的胆子，一把拉住花月的手腕。

“等，等等！”赵瑾尧紧张得甚至都有些结巴，深呼吸口气，勉强镇定下来，赵瑾尧又预备再次开口……

“松开！”花月语气冷冷地打断。

三年多不曾开口跟他说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这般的厌恶。

赵瑾尧低垂着头，似乎是有些怯了，但又好像没有，因为那只布满茧子的手掌仍旧紧紧攥着花月的手腕。

花月心底微叹一声……这都是什么孽缘！

花月也终究是开始软下态度来，索性今天就用赵瑾尧把话挑明了吧！

花月正要开口，却听得船舱外“噗通”一声！

花月和赵瑾尧皆是一惊，几乎本能地一起冲出去……

花月急急往船边赶，想看到方才掉进水中的是否是曜儿……但竟是没注意到甲板上淋了一滩水，“哧溜”一声！

曜儿行踪还不明，花月就笔直地掉进水里去了！

“娘！”曜儿惊呼一声，从老船工的身后探出身子来……方才他和老船工伯伯一起在看天上的云彩是不是跟船走，一时没注意，碰倒了一旁盛鱼儿的一只水桶，那鱼儿顺着甲板就重新滑进水里去了。

老船工伯伯还笑着同他说大鱼儿命不该绝，就当放生了，不值当心疼，下一秒曜儿就眼睁睁瞅着自家娘亲从船舱内冲出来，紧接着笔直地“投河自尽”了！

“娘！”曜儿看着花月在水里乱扑腾，急得直跺脚，老船工唯恐他心急跟着跳下去，忙紧搂住他的小身板。

赵瑾尧水性尚可，不曾犹豫，紧跟着花月跳进水中……

**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真正的公主梦！

不再是穿越成小丫鬟的梦，而是尊贵的公主，需人人捧着，金尊玉贵，享尽天下荣华富贵。

梦里有月影纱织就的纱帐，装点得各位精致又有格调的房间……花月缓缓睁开眼来，看清眼前是藕粉色的月影纱，窗外日光正照在摆满精致首饰的妆镜前，另一头是摆放满了各类名贵摆件瓷器的多宝阁，床边是标准站姿，静静守候的一排侍女……

一切都和梦境重合！

所以，她还是在做梦喽～

花月的脖子刚用力撑起一段距离来，又立刻重新趟回去，闭上眼接着睡！

“夫人？夫人？”

床边的小侍女试探地唤着……方才明明见人是醒了，怎么一转眼又晕过去了？

“快通知世子殿下，另外需得再把大夫请过来！”

似乎是侍女正叮嘱另一人，有些心急担忧的语气，不算聒噪，但足令花月脑子清醒过来了！

不是梦！

花月又猛的抬起头，看向周围一切……半晌才终于想起来，“我儿子呢！”

“娘亲！”

刚说完，曜儿奶奶的童音便传来，只是人还没到，一路颠颠地跑过去，小小软软的身子扑进花月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娘亲，曜儿好担心你！”

花月记忆渐渐回笼，终于想起自己之前是落水了，再想起自己落水的原因……

花月忙抓住曜儿的肩膀，紧张地上下打量他，“怎么样？曜儿你怎么样？你有没有被水呛到？”

“咳咳，娘，曜儿根本就没有掉进水里，倒是娘你，那么冲动地就跳进水里，害得曜儿还以为又是爹爹欺负你，叫娘想不开了呢！”

“爹爹？”花月皱眉，“什么爹爹！”

曜儿意识到说漏了嘴，忙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花月看向一旁的那几个侍女，侍女不晓得有什么忌讳，笑容和婉道：“夫人，小少爷无碍，不过夫人您呛了些水，大夫说最好静养几日。”

赵瑾尧也赶来了，一踏进房门，便接收到花月打量的视线，脚步一顿，片刻后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但是赵瑾尧站到花月的床边，却是半晌又说不出话来。

曜儿拼命向赵瑾尧打眼色，希望赵瑾尧能赶快说点好听的，趁机哄哄娘，但赵瑾尧的嘴始终就像个蚌壳似的，紧紧抿着就是撬不开。

“你们都出去吧！”花月发话了，指派那些侍女全都出去。

侍女们眼神请示了下赵瑾尧的意思，得到允许，便都恭敬地退下了。

花月又看向身边的宝贝疙瘩，“曜儿乖，你也先出去，娘和这位叔叔有话要说！”

曜儿灵动的眼珠骨碌碌转动了一下，忙笑眯眯地点点头，小短腿跳下床榻，在以为花月看不到的角度，还给赵瑾尧比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赵瑾尧不禁又弯了弯唇角……待曜儿走出房门，赵瑾尧转回视线看向花月时，接触到她那冷冷的打量，方才嘴角升起的那么一点子笑意顿时消失了。

“赵瑾尧，曜儿为什么会喊你爹爹？”

赵瑾尧低垂着头，搭不上话……这一刻有种心底最卑鄙的一面被人摊开的感觉，暴露无遗，避无可避。

“赵瑾尧，曜儿还小，他有许多事不懂，但是我们做大人的应该明白……”

“是，是我跟曜儿撒谎，说我是他的爹爹！”赵瑾尧闭眼说出这句话，似乎是一口气吼出来的，但音量却又明明很低很低。“我骗曜儿说我是他的爹爹，所以他才肯帮我，制造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

“赵瑾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