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环玲没好气地瞥杜碧心一眼，“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滚出去吧！”

杜碧心抿了抿唇角，沉吟了片刻，缓缓跪在夏环玲的面前，“大奶奶，奴婢求您，就看在奴婢忠心侍奉了您那么多年的份上，救奴婢这一回吧！”

夏环玲嗤笑了声，“那是你身为丫鬟的本分，何时竟能用来邀功了！在我这里，一向只有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杜碧心，上次给过你机会的，你办不到，就别再求到我这里来了！”

“好女不事二夫，奴婢……求大奶奶救奴婢这一回，奴婢一直都忠心侍奉大奶奶啊！”

“好女？”夏环玲刺耳的尖笑声又响起，“便是你这样卑贱的奴婢，还敢自称好女？杜氏，听说那位小六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的，我看你还是欢欢喜喜地过去侍奉吧，自尊自爱自洁这种事，你也配？！”

说罢，夏环玲摸着自己的肚皮，转身走进里屋，并着碧水将碧心打发出了屋子。

碧水平日里不敢同碧心亲近的，今日趁着撵她出去的这段时间，还悄悄地同她说了两句：“你一向心高气傲的，有些话你也别不爱听，名声这种东西对咱们来说不当饭吃的，你……就去吧！”

杜碧心没有回应，双眼空洞的，像个游魂似的飘回了自己的屋子……

三日后，一顶粉色小轿停在了云府的侧门，这是前来迎接杜氏的。

传话的婆子去通知了华修院，再由华修院内的婆子亲自去敲杜氏的门……然而，半晌没有回应。

“姑娘？那老奴可就冒犯了啊！”

那婆子朝身后的两名家丁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一起撞门，门开时，一双离地的脚就飘荡在他们面前……

“啊——”

华修院里响起了惊声尖叫，有人连滚带爬地远离杜氏的屋子，口中不断地重复着，“死人了，死人了！”

是杜氏，杜碧心，自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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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不是姐姐身边的小灵吗？”花月听长喜说有人找她，一出院门便看到乖巧等在那里的小灵。

“花月姑娘！”小灵扬着朝气的笑脸，跑前两步笑道：“花月姐姐，是我家姨奶奶让我来把这封信给你！”

“信？”花月边拆边疑惑道：“有什么话不能把我叫过去当面说？对了小灵，这几日姐姐一切都好吧？”

小灵想起她们姨奶奶今日就要被接走的事，有心想告诉花月，但被杜氏逼着发了毒誓，这件事决不能提前告诉花月。

小灵眼珠一转，仍旧笑眯眯道：“嗯，我们姨奶奶一切都好！”

毕竟在小灵看来，杜氏在云继生这里完全没了前途，换个真心喜爱她的新夫君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花月姐姐你先看信，我就先回去了！”小灵欢快着说道，心想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送她们姨奶奶一程，毕竟她平日里总受姨奶奶照顾了。

“嗯嗯！”花月随意地点点头，目送着小灵离开，便一边返回院子里，一边摊开那几张信纸读起来……

“花月！”

长喜惊呼一声，刚才呆站在原地许久的花月，突然快速地跑向府外。

长喜只感觉自己面前一道影子略过，然后再瞧便不见了花月的踪影。

长喜自感可能有什么不妙，沉吟片刻，便忙跑进院子里，将此事通知给了二爷云宏生。

跨越出这座新开的云府府门，花月疯狂地奔跑在那条小巷中，她的脑海中不断地闪过那封书信上的字句……

“花月妹妹，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姐姐可能已经离开了，没能同你道别，还请原谅。”

“我曾觉得能活着挺过一切便可，但终究，人，尤其是女人，好像有很多的需要看待得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真的很平静，从未有过的平和的感觉，大约……是因为我终于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花月猛的身子一趔趄，被凸起的青石板绊倒，膝盖重重地磕在石板上，疼得花月双眸瞬间氤氲出了水光……抬眸，眼前就是云府本家的大门，花月便再没停歇，一鼓作气地冲了进去……

“因为拥有的，害怕被别人支配或夺去，所以终日都惶惶不安地活着。”

“姐姐曾教你学着性子要和软些，学着要讨好男人……但姐姐自己却是怎么也做不好的。”

大颗大颗的泪珠已经从花月眼眶中滚落，是疼的……她的膝盖还疼着。

花月不顾一切地冲向华修院，感觉到前面乱糟糟的，一时泪水模糊了视线……

“花月妹妹，你唤我一声姐姐，我却什么也教不了你，便在这最后的最后，只嘱咐你要记得一句话——永远别把心完全交付于一个男人，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花月妹妹……别了！”

花月站在华修院门前，看着里面慌乱蹿动的人群，听着里面七嘴八舌地在说着一人的死讯……小灵刚刚返回来不久，明显被吓傻了，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没注意一头撞进了花月的怀里。

“花月姐姐……”小灵顿时酸了鼻子，扑到花月的怀里便痛哭起来，“呜呜，花月姐姐，我们姨奶奶她……上吊死了！”

花月想，她应是还站着，却感觉身体飘忽忽地仿佛踩在悬空的云端上，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踏下去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花月动作有些粗糙地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先将小灵推出了自己的怀抱，然后便一步一步，向着杜碧心的房间走去……

她在想，这会不会只是一个玩笑？

毕竟，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啊！

是啊，不过一条人命……现在这个时代，最不值钱的便是她们这样的人命，有的时候，抵不上一头牛或是一匹马的价格。

花月想，为什么会让她落入到这样一个时代？

没有答案……花月站在房门前，看着门内已经被放在床榻上，无声无息躺着的杜碧心，脑海中成了一片空白。

抬脚，机械地迈进去，听不见旁人的阻挠，花月只是眼眶中不断涌着泪，不断靠近那个想听她唤姐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