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一回，夫妻一体，合该相聚。

然，这个月圆之夜，云继生没回来……

“大奶奶……”

夏环玲闭目静坐在饭桌前，一桌子饭菜从热腾腾的等到凉透了心。

“大奶奶……”碧水又是忍不住染上了哭腔。

大爷的行踪根本不难打听，从下晌就去了清芜院，此刻定是被清芜院里的那个狐媚子勾得了魂，竟然给她们大奶奶这样的难堪……

“撤了吧！”夏环玲睁开双眸，比碧水预期的，要平静得许多，“这些饭菜都撤掉吧，给我上一碗适合孕妇的炖品！”

“嗳，大奶奶奴婢这就叫他们准备了来！”碧水忙振作起来，匆匆去准备夏环玲的吩咐……

炖品奉上，夏环玲闻了第一下，便又止不住犯起了恶心。

碧水见状，一边递送着清水帮她压制恶心，又一边劝道：“大奶奶，您今日晚膳什么都还没用，便是不为着您自个儿的身子，也要为了您肚子里的小少爷啊！”

“我知道！”夏环玲忍住了这股干呕，依旧平静且冷冰冰的语调，接过碧水手中的炖品，虽皱着眉头，但却是异常干脆地吃尽。

吃罢，夏环玲将碗重重地放在托盘上，呼出一口浊气后仰着靠在床头上，“去，把碧心叫过来！”

“碧心？”碧水不由得怔住了……这个时候把碧心叫过来，莫不是又要……

“还不快去！”

夏环玲的冷声打断了碧水的思绪，碧水忙垂首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

……

“贱妾见过大奶奶！”

杜碧心一身单薄，沾染了冷夜的寒气，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只异常小心恭敬地应对着夏环玲。

夏环玲静静地盯着杜碧心的头顶看了许久，久到碧水都忍不住抬眸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换了两次，夏环玲方才开口道：“起来吧……上前来！”

杜碧心闻言，忍不住抬眸悄悄看了夏环玲一眼，夏环玲正斜靠在床榻上，朝她神出了一只手。

“是！”杜碧心舔了舔唇瓣，缓缓上前几步，谨慎地蹲跪在夏环玲的床榻边……

“啪”的一声，还未来得及人的反应，杜碧心的脸颊上便狠狠挨了夏环玲这一耳光。

没有诧异，没有惊恐，相比于没被打巴掌却倒吸一口凉气的碧水，杜碧心显然淡定得多。杜碧心只蜷缩着身子，规规矩矩地朝着夏环玲磕了一个响头，谦卑道：“贱妾愚钝，热恼了大奶奶，还请大奶奶责罚！”

下一秒，夏环玲却是又伸出那美人指尖，捏起了杜碧心的下巴，让她的那张小脸被迫仰起来。

“你当然有错！”夏环玲冷如寒冰的一双眸子，紧紧地注视着杜碧心，“还记得我叫你待在大爷身边的目的吗？如今，大爷的一颗心完全扑在了那个比你更低贱的扬州瘦马身上，你说，我还要你有何用？”

杜碧心呼吸愈渐急促，浅抿了下唇，忐忑道：“贱妾无能，还请大奶奶责罚！”

杜碧心欲跪，夏环玲却钳制着她的下巴不让她低头，“别自谦无能，你比谁都有本事……碧心，去把大爷抢过来！”

杜碧心的瞳孔剧烈震颤着，但却避无可避……

夏环玲的双目紧紧摄中杜碧心的内心，但又好似无神一般，继续喃喃着，“这次全力以赴地让大爷迷上你，你也可以孕育子嗣，生下来，我予你们母子庇护。”

“大奶奶……”碧水怔怔地看着夏环玲，这一刻，碧水好像也看到了……生来就比她好命的夏环玲，也终究沦为了和她一样的可悲的女子……

**

几日后，被罚跪在青石阶上的杜碧心想，大奶奶着实高看她了……

这几日，她精心准备，并设计了一整套与大爷的偶然邂逅，大爷确也多注意到了她这个人，更在大奶奶的推荐下，来她这里宿了一晚。

比起从前床笫上的折磨，这几日，杜碧心也算是体会到了那么一点点温柔。

只是，她们都小瞧了那位扬州瘦马的本事，几乎完全就是胡搅蛮缠的功力，柳氏便哄得大爷恼了她，并且随便寻了一个小过错，就让她这般难堪地跪了两个时辰。

直到昏倒了，杜碧心这才被人抬着回了自己的厢房，而那位大爷自然没有半分关怀，此刻仍旧是常赖在清芜院，对其他人的伤感没有半分察觉……

夏环玲“唰”的一声将手中的门帘甩下，转身漠然地回了房间，对杜碧心的处境同样不闻不问……不中用！不中用便不必费心了！

……

等杜碧心再醒过来时，迷迷蒙蒙好似看到了花月的脸。

待反应过来之后，一时不敢相信，猛然坐起身子，才发现床边坐着的女子果真就是花月！

不是梦境……

“姐姐，”花月柔柔地唤了一声，又亲自到桌上端了杯温水过来，送服到她的唇边，“先喝口水吧！”

杜碧心苍白的小脸，一双水润的眸子失神地盯着花月，愣愣地听从她的话将杯子里的温水喝尽。

“你怎么……”杜碧心此刻才反应过来，慌乱询问着，又想起什么忙急切道：“花月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你是二爷的人，华修院不适合你来！”

“姐姐！”花月不理会她这些惊恐的言语，只满眼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姐姐，可是那个新来的柳氏害你这般？”

“花月……”杜碧心怔愣了片刻，又忙肯定摇头，“不，不是，你别管我，花月，回你的莲棠苑去，别掺和这里的事！”

“姐姐是怕连累我吗？”花月握住杜碧心冰冷的手指，“你说认了我当你的小妹，让我唤你姐姐，我唤了，却从来不只是光唤这一声姐姐就了事的。姐姐，你有什么苦有什么难应该同我说的！”

杜碧心还是摇头，“姐姐命该如此，与旁人都无关，与那个柳氏更无关。”

“什么命不命的，那不过是妥协忍让的借口罢了，我们的命从来都是自己争取的！”花月攥紧了杜碧心的手，想以此传递给她力量，“姐姐，叫你同我说并不是让两个人烦恼的意思，而是我们一起想办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