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师自有一套验证程序, 实验和书写程序。

而阿宅的回答方式完全不一样，她只写了两句话，大致意思是她花同样的力气完成同一步改造，特殊金属武器花的时间远远低于普通金属。

由此来证明特殊金属改造起来更容易。

“我在两把武器50异能量的档位上进行了微调, 将50异能量调成51异能量。”

“特殊金属武器只花了半小时, 普通金属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最直观的感受是，特殊金属中N元素更活跃，所以引导起来更快, 普通金属用同样的手法，但成型慢得多，这是它改造更难的根本原因。”

“等等, ”克莱打断她, “你是说你花两个小时把两件武器都进行了改造？”

“是微调。”阿宅纠正。

“老师！”克莱看向默林，试图让他清醒点, 难道要相信她刚才骗子般的言论吗？

他们是鉴定师，但并不是不了解机械制作, 他们都是各大学院机械系出来的, 鉴定不过是其中一个分支。

他们用都基础制作能力，还和一些尝试走改造路线的同学有所联系, 知道改造一件武器的难度。

先不说用结果来验证原因的做法可不可靠, 时间花费上完全是本末倒置。

他们做鉴定研究，就是为了完善理论, 让机械制作变得更容易, 提供足够的力量支持, 节省盲目实验的时间。

两个小时完成两件武器的改造？当他们是傻子吗？这种话去骗骗外行还可以。

还有微调，她当异能源金属是普通机械制作吗？还微调，她咋不上天呢！

阿宅提出的方法太荒谬，四个老鉴定师也露出不赞成的神情。

鉴定是一项严谨的工作，不是随便拿来玩闹的，就算她看出默林的意愿有恃无恐，也不能这么践踏机会吧？

能拿到鉴定赛第一，至少也有一定鉴定基础才对，本次课题时间太短完成很困难，但也不该胡来啊，认真去做就算完成度不高，他们也会理解的。

四个老鉴定师猜测阿宅是第一次参加鉴定会，她才十几岁，很可能锻炼过硬性鉴定实力，却没接触过延伸研究课题，一时觉得无从下手，才编个理由来骗他们。

默林第一反应，同样觉得荒谬，再想起阿宅以十几岁的年级鉴定S级残兵的战果，又觉得她不能以常理度之。

默林竟然开始认真思考她所说的方法的可能性。

“默林，你该不会……”四个老鉴定师见默林不做决断，反而陷入思考，纷纷不赞同。

他们知道默林想带阿宅去地下二层，可输了就是输了，可不能强占他们的名额。

大不了，以后再单独带她下去不就行了？

不想让他们去还不如早说。

“是真的还是假的，先去验证一下吧。”

默林询问阿宅，阿宅没有异议。

默林又对另一个老鉴定师说道：“两间鉴定室，我们一人一间，就验50异能量档位调成51异能量这一点，我们同时进行验证，只验证这一点，花不了多少时间。”

默林是此处的主人，四个老鉴定师还想进他的藏宝室，当然要给他点面子，勉强答应他的做法。

半个小时后，老鉴定师提着武器出来，脸上维持几十年的镇定被打破，一副见鬼的表情。

“是51数值……”他呢喃道。

第一次验证过后他不敢相信，又反复用几种不同的方法验证了几遍，别人花大价钱让他鉴定东西都没那么仔细。

联盟标准的复合纹路就是50数值，没有改造师会花大力气改造一个鸡肋的51，默林也没必要设这么个局捉弄他们。

老鉴定师立即又查验了五个弟子的鉴定报告，他们在异能量数值第一栏，赫然写着50数值。

除了比阿宅先进去的埃德，其他人验起来应该是51才对。

恐怕他们是为了节省时间，直接凭经验填写了与实验无关的部分，一心想节省时间完成核心部分。

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无论要完成什么课题，鉴定师都应该从基础数值查验起，以免后续所有数据出错。

四个弟子惭愧地低下头，心里给阿宅又记上一笔。

联盟的标准数值就是50啊，他们简单查验过，没有太在意细微的数据差别，以为两把武器在威力纹路上没有改造，自然进行下一步。

只有第一个进去的埃德逃过一劫。

验证过阿宅在改造事情上没有撒谎，默林又粗略查看了监视录像，确定阿宅与两件武器分别接触的时间。

验证方法很简单，就算阿宅再神，也不可能隔空改造啊。

至于在操作时长上撒谎——他们只是要验证其余条件相似的情况下，N元素的多少对改造难度的影响，撒谎错误结论对阿宅没有任何好处。

“这样的话……”

默林沉吟，完全不同的验证方式，不能说阿宅错了，其他人的验证方式都没能完整验证，应当算阿宅完成度最高才对。

如果阿宅要占一个名额，必定有另一个人被挤出去。

弟子们颇有微词，四个老鉴定师也有所不满。

虽然验证结果上，阿宅好像是正确的，但她的做法太不严谨了，不能称之为鉴定，他们不是很信服。

“除非，让我们提前验证数值，而后她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完成改造。”

他们始终对阿宅说的方法很怀疑。

“可以啊，”阿宅很爽快，“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拿特殊金属的那件做实验吧。”

阿宅不是第一次对异能量数值进行微调，她年幼的时候曾好奇，做过类似的练习，接触到A·级金属后也试过几次。

她是实际上是把已经知道的纹路施加给普通那件，然后简单熟悉特殊金属属性，再进行一定调整。

幸好特殊那件的金属也不是太珍惜，属于改造武器中常见的类型，她没有花更多的时间。

如此得出来的实验数据确实不太严谨，但即使是这样，特殊那件花的时间也比普通的短，足以证明本次课题了。

“你们等一下，我先去把它改回来。”

阿宅说着，拿走老鉴定师手里的武器，兀自进了鉴定室。

改回来？

老鉴定师一阵晕眩。

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改造师，改了武器还能改回来，她真的不是手法高明的骗子吗？

二十分钟后，阿宅出来了，又将武器交给原来的老鉴定师，让他去验验。

老鉴定师没有拒绝，他还真就不信了。

半个小时后，老鉴定师走出来，脸上是见到一群鬼的表情。

她改回来了？她改回来了？！她改回来了！！

莫不是他隐世太久和社会脱节了？现在的机械师都能做到这种事情了吗？怎么忽然感觉异物种都是渣渣人类的未来充满希望……

不对，默林真的没有在鉴定室里藏两件武器，互相换着诳他们吗？

虽然这个猜想很荒谬，但最后他们还是一起查看了阿宅第二次进鉴定室的情形。

目睹了一次什么叫徒手改造。

五个弟子已经被一连串事实刺激得麻木了，他们互相看了看，表情是：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来干什么？

职业（种族）不同怎么比较？

鉴定室里大部分是鉴定用的设备，也没什么太好的改造辅助设备，微调又不是很难，阿宅干脆徒手进行了。

弟子们有一肚子疑问，差一点就戳破肚皮涌出来。

但他们毕竟专业不符，也许？可能？大概？改造界顶尖的人也能做到这种事情……吧？

他们默契的，一致对改造师能不能做到这种事情保持沉默，免得显得自己太无知。

可是你说你一个改造师，来鉴定会做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在鉴定赛上拿到第一的？

五个弟子不由在内心唾弃鉴定赛的参赛者，今年的参赛者也太没用了吧？要是有一个能争气点，他们现在就不用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了。

“现在你验完了，我可以再去改一次了吧？”

阿宅希望节省时间，早点改完，早点去看宝贝。

老鉴定师拦住阿宅，艰难道：“不，不用了……”

“嗯？”

他们完全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就用不着再刺激他们一遍了。

阿宅顺利拿下第一个名额。

五个弟子对阿宅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敌视，变成了现在的无视。

或者说躲避。

他们避免与阿宅交谈，免得被拿来和她比较，他们和正常人待在一起就行了，和阿宅扯上关系总显得他们……额，有点无趣？

好吧，是显得他们有点无能。

本次星级鉴赏会，别的不说，五个弟子倒是意外完成了一场关于自我认知的历练……

其他五个人的结果进行对照，最终选出完成度最高的克莱，成为第二个人选。

四个老鉴定师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还是阿宅和默林自己的弟子下去。

……

其他人提前结束鉴赏会，默林带着两个人乘坐走廊尽头的电梯，去往藏宝室地下二层。

四平米大的电梯，是通向地下二层的唯一途径，不同于上一层明亮的色调，电梯潜下后就越来越昏暗。

电梯门打开，走出去踏上冰冷的石板路，两侧是藏青色的石壁，约三米宽的通道，两排壁灯安装在地步，苍白的光芒打在石壁上。

“第二层存放的东西，连我也无法鉴定。”

默林的声音略显低沉，他摸到了自己的壁障，却发现异能源世界的极限在更远的地方。

有太多未知的东西，每走一步都艰难到无法呼吸。

通道的尽头只有一间石室，没有看到默林做了什么，石室的大门沉重而安静地打开。

这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空间，贴着墙壁摆放着百件特殊金属，它们一个个放在独立石台上，上头柱形灯光射下，只将金属笼罩其中。

“你去看看，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默林对阿宅说道。

他隐约意识到阿宅的特殊性，不然也不会做出一系列举动，或许她能走到他看不见的位置，他不知道阿宅在寻找什么，但她似乎真的在寻找什么。

她不是胡闹，而是仿佛真的能“摸”出什么。

阿宅应声上前，不客气地一件件感应过去。

克莱安静地站在默林身后，默林带他们两个下来，他们本该有同样的待遇，但克莱明白了默林的意思，他只不过是一个配角。

这局从一开始便选定了主角。

阿宅一件一件摸过去，摸到第98件的时候，她停下来了，又一次确认，欣喜若狂。

“看来你找到了，”默林微笑，他目的达成，顺势提出最后的要求，“怎么样，要不要做我的弟子？”

“作为那件东西的交换。”

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阿宅本该欣然答应，可她思索一会儿。

然后，她说道：“不如，我们比一场吧。”

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