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间屋子里，道一真人竟然站了起来，起身时身躯一阵摇晃，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在他的胸前，赫然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血迹，再配合他嘴角的一缕血痕，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他抬手捂住胸口，微垂着头，喃喃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终究是躲不过的。”

说完，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仿佛在思考什么。又过了十个呼吸左右，他忽然抬起头，对着墙上的画像道：“祖师，这一天终是要到来了，可你当年有通天修为，能保得浩然门以及天下正道，我道一修道不过百余，如今还是残躯破体，如何能为浩然门挡得下这一劫难？”

说罢，道一真人竟痴痴地笑了起来，语音中带着落寞凄厉，“说到底，祖师，当年还是你做错了，呵呵，所以我……”

这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微不可闻。

……

浩然门上阳峰三才殿上，四位仙长已然齐聚在一起，皆眉头紧皱，闭目不语。

过了些许时间，陆松柏从后殿走出，脸色略微有些苍白，面对这么多仙长，有些无力道：“道一真人说他现在谁都不见，直到魔神宫打上来的一天，才会亲自出门迎战。”

钱奂睁眼道：“师弟，掌教真人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陆晓义睁眼间，目露疑惑之色，“这不像是道一师兄的行事风格，他怎会知道，魔神宫夺走梼杌，一定会攻打我们浩然门？

虽说那君无望事先是曾扬言要攻打我们浩然门，可这快三十年过去了，他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总不能因此事就此妄下论断吧。

万一道一师兄的判断有误，更加激化了我们两派的矛盾，那时候才是把有可能变为正真的可能。”

“眼下道一师兄不见任何人，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当面问，因此大家也就不要在这里猜来猜去了，就依照道一师兄所说，好生安排便是，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防患于未然，总归是好的。”说这话的是东阳真人，在场四位仙长中，就属他最为德高望重，话语也最能让人信服。

钱奂、陆晓义尽管心中还有诸多疑虑，但道一真人不见他们，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告辞离去，着手训练各自峰下的弟子去了。

待到这二人走后，南淼元君才睁开。

东阳真人叹气道：“唉，这一旦涉及到掌教真人才能知道的事情，我们就都束手无策了。”

“这一派掌门，又岂会这么简单？”南淼元君神色间竟然带着回忆，“别派的掌门我们不知道，可我浩然门的掌教，要承受的东西，注定比他们多的多。”

“师妹是说的那件东西吗？”东阳真人有些后怕道，“祖师浩然子留下的那枚玉简？”

“不错，”南淼元君眉目间露出一缕痛惜的神色，“当年的明师兄一代天骄，比之现在的松柏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看了那枚玉简后，连掌门之位都放弃了，发疯而逃。如今百多年过去了，我们依旧未寻得他的踪迹，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师妹，明师兄的离去，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你也别太伤心了，”道一感叹道，“这便是争做我派掌教真人的代价吧，当年的三剑客，如今也只剩下了道一师兄而已。尽管他的资质不如那二人，但这百余年来，我们浩然门在他的带领下，比起前几任掌门好了太多。换做是他们两个，做得这掌门，不一定有如此成就。”

“是啊，”南淼元君忽然也感叹起来了，“明师兄看了玉简，他那么强大的人，居然都崩溃了，发誓不做浩然门掌教，不管浩然门一切事务。

而申师兄呢，在之后的二次比武中，又败给了道一师兄，后来不知怎地，一如现在那个孽障李左佑，莫名残害同门。

道一师兄念在同门之谊，他往日里功劳又甚多，且作为自己以前继任掌教之位的竞争对手，恐强行处理会惹来非议，便只是将他逐出师门。

如今算算时间，也有百多年了，尽管是师门叛徒，但这么多年，一点儿他的消息也没有……唉！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即便是陆松柏天资非凡，聪慧过人，听到这些复杂的陈年往事也不由得一阵头大，近乎喘不过气来。

“两位师伯，要不要我先下去？”陆松柏忽然觉得场面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东阳真人和南淼元君互相笑了笑，提到这些往事，他们都太过投入了，近乎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陆松柏的存在。

“不必，”东阳真人笑道，“我们该聊的差不多都聊完了，你放开些，不出意外，你将来就是我们浩然门未来的接班人，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应该的。”

南淼也笑道：“不错，松柏，这些你早晚都要知道的，现在听了了去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之后尽量不要在人前别人提及这些事情，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松柏记住了。”陆松柏微微苦笑，这么说来，那还不如不听的好。

“南淼，说实话，我都没想到，当年会是道一师兄接下了这掌教真人的重担，”

“谁说不是呢，连最被看好的明师兄见了玉简之后，也决然放弃了掌教真人之位，后来反倒是最不被看好的道一师兄扛起了这个担子，一扛就是百余年。”

“一切都是那块玉简啊。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都记载了些什么，他们这做掌教的，只能自己默默承担。”

“师兄，这些还是别说了，毕竟干系甚大，不是我们能议论的。自古以来，掌教之位之争，关系门派根基，更关系到其他秘密，能不碰就不碰吧。”

“说的也是，我们也回去做准备吧。道一师兄只要还是我们浩然门的掌教，那他的话就是毋庸置疑的。”

说完，二人起身，互相行礼之后，便是走出了浩然门，朝着各自的山峰去了。

陆松柏挥了挥衣袖，看了看位于大殿中央的位置，悄然摇头，走出大门，回青木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