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望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将自己整理了一番，然后才转身。

陈墨眨眨眼，问道：“君大哥，你没事吧。”

君无望恢复了淡然的样子，道：“没事，只是想起那些过去的日子，情绪忍不住激动了些，又让你见笑了。”

“没有，”陈墨认真道，“很感谢君大哥你能告诉我这些，你真的很了不起，真的。”

君无望忍不住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这么夸我。”

陈墨傻傻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笑过之后，君无望继续道：“自那以后，妹妹就更沉默寡言了，连门也不怎么出，整日把自己锁在房子里。作为哥哥的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无论我如何劝说，她也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直到……你的出现。”

“我？”陈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君无望肯定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你之前只是我们魔神宫的一个小弟子，怎么接触到的我妹妹我都不知道。

但我记得很清楚的是，那一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露水都还未退去。你和妹妹从她经常待着的房子一同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笑容，那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她脸颊上，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等等，”尽管不乐意，陈墨还是打断了君无望，“君大哥你确定你说得没错？我怎么可能进入你妹妹的闺房？这怎么也不可能啊！我岂非是那种好色之徒？”

君无望好笑道：“我都不说了嘛，我也不知道。一个陌生男子进入我妹妹闺房，我自然得查个清清楚楚。可之后我问妹妹，她怎么也不肯说，我拗不过她，就打住没问了。”

陈墨奇道：“你就没问过我吗？”

君无望无奈道：“怎么没有啊！可是我那个妹妹顾你得紧，怎么着也不肯让我来问你，不然她就跟我闹脾气。我自然是顾着她的，所以最后我只得罢手了。”

陈墨傻眼了，这也可以？

君无望感叹道：“所以说，了解事实的，只有你们两个，我算起来，都是外人了。”

君无望又道：“自那以后，我记忆中的那个妹妹就回来了，我大喜过望，也由此放下了心，没有阻止你们两个继续来往。但这其中，关于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还是没有告诉她实情。因为此刻，我仍旧没有和冯不正对抗的力量。”

陈墨点点头，他明白，君无望这也是为了他的妹妹好。他也能够想到，正是因为有了他的这个妹妹，那些昏暗无光的日子，他才有信念撑过来。

君无望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全然不似作假，“你和我妹妹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连我这个做哥哥，有些也记忆犹新。”

陈墨好奇道：“君大哥，我和你的妹妹都经历了什么，你能不能说一下，看我能不能想起。”

君无望笑道：“可以啊，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御兽门为冯不正办事，途中遇到一个狼妖，掳走了梧凤山下村中村长的女儿，说是要拿她当压寨夫人。我那爱管闲事的妹妹见了，于心不忍，便与你一同上山去解救那个老村长的女儿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猜肯定是救出了那个老村长的女儿。”

“这你就错了，”君无望隐隐有些得意，“原来一切都由一颗古老的梧桐树在操纵着，那颗梧桐树就跟天地灵根差不多，大得惊人，简直快要成亲了，你还有印象吗？”

“没有。”陈墨很干脆的回答道。

君无望愣了一下，继续道：“原来啊，这个老村长的女儿，喜欢隔壁村的一个小伙子，叫做二柱来着。可她父亲认为门不当户不对，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这二柱走投无路，来到梧凤山上，向梧桐古树求救，所以这才有了梧桐古树的手下狼妖下山掳人一说。

而这结局后来也是奇怪，这两人居然愿意隐居在梧凤山一处山谷中，永不出世。害得我啊，给那老村长变了一个戏法，以为女儿回来，可以陪伴他安享晚年。

对了，你还记得吗？这梧桐古树，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生灵，它告诉我们，它一直在等它的一个朋友，一只飞走了几万年的凤凰！”

陈墨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可无论怎样想，硬是想不起来。

君无望看着陈墨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紧张。

隔了有一会儿，陈墨脑袋的嗡鸣声才渐渐消失，整个人也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君无望淡淡的问道。

“没有，”陈墨喘了一口气，静静地道，“你说的这些，我以前应该有经历过，不然我的脑子也不会像有蜜蜂似的，嗡鸣声一直响个不停。”

君无望暗自松了一口气，明面上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我还要继续说吗？”

“你只管说吧！”陈墨眼神中洋溢着坚定，“我受得住的。”

君无望问道：“那我就跳过一些吧，直接说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你看可好？”

“嗯。”

“记得我们也是奉冯不正的命令，去章莪山抓比方凶兽，那一行可谓凶险之极，即便我们有御兽门的人帮忙，也没能一时拿下那头畜生。而那时，我和御兽门派来帮我们的人，被困在了阵法之中，外面只留下了你和我妹妹两人。

我们破阵而出的时候，毕方凶兽居然被杀掉了，而这时我妹妹跑了过来，哭着说你为了救她而与毕方大战了一场，虽然最后侥幸杀了毕方，但自己也因此深受重伤，命不久矣。

你对我妹妹由此大恩，我们自然应竭尽全力救你。可你受的伤实在是太重，普通的药物全然不起作用。

然而这时，我们意外得知，正道门派落花谷中有一味奇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于是乎我们马不停蹄赶到了落花谷。

你也知道，正道门派和我们魔道门派形同水火，要她们施药救你，简直比登天还难。

于是我们便想了一个办法，让我妹妹化妆成山野村姑，谎称你是他的哥哥，不幸被妖物咬了，危在旦夕，希望她们能施以援手。

本以为此计划天衣无缝，可没到后来还是被识破了，我妹妹不得已带你逃了出来。可她又实在是放心不下你，最后折了回去。

兴许是被她执着感动，落花谷的人让步，答应她，只要她闯过一个法阵，那就可以把奇药给她。她二话没说就闯了进去。

我这妹妹本来在修行上就不怎么认真，那法阵又是威力无比的凶阵，她不敌，最后浑身是血的走了出来。可落花谷的人出尔反尔，不仅没把那味奇药给她，还欲杀了她。

然后我将她救了回来，但她也因此丧失了一臂。而你运气很好，长恨宫有一位弟子长期埋伏在长恨宫中，听说这件事后，把奇药偷了出来给我，你也因此得救了。”

陈墨听后有些茫然，许久才缓缓道：“这个故事貌似我没有什么印象，感触还没有上一次的强烈。”

君无望了然道：“这是自然，你当时都晕死过去了，有印象那才叫奇怪呢！”

陈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问道：“那后来呢？”

君无望突然面色一沉，沉声道：“后来！”

“怎么了？”陈墨心头一跳，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后来我假借外人之手，除掉了冯不正，而我妹妹也因此，死于非命！”

君无望神情说不出的落寞与讥讽，他引来的浩然门人，报得了杀父之仇，可七湘却又死于浩然门道一真人乾坤玉盘手中。这是多么可笑的笑话啊，荒唐而讥讽，可又那么悲伤。

这天地间，谁曾真正的对过？谁又曾正真的错过？没人能说得清楚，没人能道得明白。所谓的对错，所谓的公平正义，无非是人们舌绽莲花的产物罢了！

陈墨惊呆了，那个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的人，那个为他失去一臂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所以，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还未彻底醒转，陈墨已经被人用手压到了墙角。

“你可知道！我那个傻妹妹，是有多喜欢你？”君无望状若疯狂。

陈墨下了一跳，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君无望怒吼道：“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我这个妹妹，生来就有难以治愈隐疾！据宫中那些老家伙推测，她极有可能会活不过二十岁！

你知道吗！老天对她来说，那是有多么的不公平！尽管我一直未曾和她说起过，但我妹妹向来心细，即便我不说，以她聪慧，肯定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一次一次地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不顾一切地救你！

你知道吗！那些老家伙说过，她每受重伤一次，都会伤及身体本源，折损寿命！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帮你顾你，从来不问结果！她堂堂魔神宫的神女，魔神宫的大小姐，如此痴心的付出，对待一个地位身份比他低千百倍的男子，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

“她叫什么？”陈墨打断了他。

“七湘。”

不知是谁的泪水，从眼眶，悄无声息的滑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