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口气？替谁出的气？

总不会是他自己，那么答案就再明显不过了。

按理来说，大仇得报，她应该了无遗憾一身轻了才对，可此时此刻，苏然却觉得整个人都空了，跟漂浮在天空的云彩、水里的浮萍一样，完全不知道下一刻会在哪里出现，又消失在哪个没人角落。

她出国五年又回国，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没那么透亮的事情，如今忽然那些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利。

那么她呢？

她的作用好像也都没有了，从此以后该以什么作为目标活着呢？

苏然赤着脚走在公园的石子路上，边感受着疼痛边思考人生，一直到了后半夜也没思考出个结果了。

既然思考不出个所以然，那不如回去睡觉。

在苏然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时，却发现在自家门口多出了一个不应该有的——摆设？

她回国后，第一时间就回来打扫了一番。

那会其实没有想要长住，只是觉得无论在国内待多久，也希望能住在自己的地方。

不想是在酒店或者是哪里。

至于门口为什么多出一个东西来，她倒还真没想到。

陆大少不知道对方会去哪里，只是直觉她会回来，便试着等了等，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等到了。

等了好几个小时，他现在浑身已经僵硬的不行，跟座雕塑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苏然只是愣了一下，便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了，视他为空气。

“阿然。”在女人开门的那一刻，陆云深的手覆上来，压着她的手往下一压，门“喀哒”应声而开。

“非要这样吗？”苏然无声的叹了口气，“你非要这样，总是一句话也不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过问我的意见。”

看来她的怨气还是没有消，了解到这一点，陆云深竟然还有一点高兴，这至少代表对方还一直在意着自己。

“啊，对。”

他的手轻轻搭在苏然的腰上，往前一推，两个人就都进了屋子。

“我就是喜欢自主主张，不管接受还是不接受，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说了一大通让人冒火的话之后，他又说：“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什么事都不说出口，那我也只能去猜，试探着去做，哪怕惹你不高兴也好，也不想你为了那些不值得的糟蹋自己。”

“麻烦的事我来做就好，你不要插手，活的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就好。”

苏然摇头：“你不懂，有些事我不说，是因为我没办法说出口，更不能对你说出口！”

她也是要面子的，在喜欢的人面前只想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因为隐藏起来的那一面太不完美，连自己也羞于面对。

这样的她，无法暴露在对方的眼下，怕被嫌弃。

陆云深有些头疼：“你问都没问过，又怎么能确定呢？再说了，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阿然，我都知道的，所以你不用瞒着我。”

知道就知道，她也没有想要刻意去隐瞒，但面对面的挑出来就不一样了。

“好，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什么？”苏然抹了把脸，开始细数，“你知道我代孕的事对吧？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但是那会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是我蠢，才被人骗！”

女人的情绪有点激动，陆云深有点担心，正想说什么却被对方制止。

“你闭嘴！什么都不要说，听我说完！”

闭、闭嘴？这个女人竟然让他闭嘴？好吧，陆云深表示无可奈何，自己找来的媳妇跪着也要宠完。

苏然咬着后槽牙，继续道：“我在国外待了五年，没有一天一个小时不想着怎么报仇。自我进陆氏的第一天起，我的仇恨也没有放下过，每一天我都在想着要怎么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用最惨烈的方式！”

“秦月茹的高利贷是我做的手脚，她们走到这一步是我催动的，这也导致了后来小宝被绑架。”

“阿然。”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想忍着的，但是没忍住，因为太心疼了，“别说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苏然冷笑：“为什么不说？是你听不下去了吗？”

她知道自己不冷静，是在无理取闹，可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止不住了，跟洪水一样，非要哗啦啦的泄完才算完。

“不光如此，杜明的贪污也是被那母女俩连累的，也可以说是我授意的。是我找人看着他们，在必要时误导他们，最终才使得局面越来越有利于我。一步步都是精心算计的，我就是这么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万一哪一天我也这么算计你，你难道不怕吗？”

她在说胡话了，脑子已经完全成了一堆浆糊，说出来的话当不得真。

而陆云深却认真的回答的：“我的财产你想要去拿去，反正我人都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

他这话，听的苏然想笑，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还有很多话没说完。

“他们害了我父亲，也害了我，所以我要十倍的讨回来。至今为止，已经有太多人进监狱了，过的比我悲惨的多，但我一点儿也不愧疚，甚至还觉得不够。”

不，已经够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从来没有想置那些人于死地，这种程度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苏然的眼睛都有点泛红，整个人几乎处在暴走状态：“还有我的孩子，我从未跟你提起过我有多在意他。实际上，我每天每天都在想念他，如果找不到，我这辈子都难心安。”

到这里为止，她心中所有的隐秘已经全部宣泄出来了。

在苏然看来，这些已经足够摧毁一个人全部的爱意与意志了，男人应该可以离开了。

而在陆云深看来，那些都不是事，除去已经解决的，剩下的关于孩子去向的问题，他便是答案。

“阿然，你听我说，都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的。”男人很小心翼翼的靠近对方，生怕声音大了把人给吓跑了。

“不，你怎么听不明白呢？”苏然现在不冷静，上前两步直接把高大的陆大少给推到了墙上，“云深，我不值得你如此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