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宝将头埋进被子里，把叶唯的所有唠叨全部抵挡在外。

“曾鼠宝！”

叶唯真是快要气疯了，这些零零后的小孩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怎么鼠宝和叶娜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说话做事都不经过大脑的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鼠宝的声音从被子里闷声闷气地传来。

“你说你今天为什么要突然去问陆涵，而且问的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一点也不莫名其妙，”鼠宝终于把被子往下挪了挪，露出小脸正色道：“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会影响我人生的抉择！！

“那好，你说，你问出什么来了吗？”

“问出来了啊——他是我哥哥。”

“……”

叶唯都想掀桌了，这种事情还用问吗？？就算是不认识他们俩兄妹的人，只要长了一双眼睛，看到这两张八分相似的脸都能看出来。

“不，叶大哥，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陆家祖宅。

陆涵回到家的时候，陆漪麟正在庭院里侍弄一盘爪叶菊。

如果陆涵没有记错的话，爪叶菊的花语是——全家欢乐。

“爸。”

“嗯，回来了。快点吃早餐，村口那边应该已经开始集合了。”陆漪麟头也不抬地继续摆弄着他手里那些花草。

“好。”

由于只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所以陆涵也没有去餐厅，而是直接去厨房盛了一碗粥，站在那里就这么喝了起来。

“小宝醒了吗？”陆漪麟问道。

陆涵咽下口里的粥，“我去的时候还没醒。”

“那怎么去了这么久？”

“陆荆卿也在，我和他一起跟叶唯聊了一会儿。”

陆漪麟点点头，说：“叶唯那孩子还是不错的，就是可惜了。”

他没有说叶唯可惜在哪，陆涵也没有问。

一碗粥喝完，陆涵看了看快要见底的锅子，问道：“爸，小姑的早餐喂过了吗？”

陆漪麟一声嗤笑：“臭小子，这个还用你来操心？剩下的都是给你留的，都吃了吧。”

“哦。”陆涵就这么把粥都倒到碗里，“爸，你以前和小姑的感情好吗？”

“咔擦”一声响，陆漪麟手上的花剪不知为何剪断了爪叶菊娇嫩的茎枝。

陆涵停了下来，粥也不喝了，眼睛直盯着院中的陆漪麟。

“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起这个？”陆漪麟背对着陆涵，声音分辨不出喜怒。

“刚才在医院里看到小宝，心里有点难受，就来问问你。”

“时间差不多了，吃完了赶紧走吧，碗放在那里等我来洗。”陆漪麟逃避了这个话题，径自离开庭院。

看着陆漪麟消失的背影，陆涵慢慢放下手中瓷碗，把剩下的粥水全都倒入水池。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吃东西，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吃，不然父亲一定会察觉到异样。

陆家人是不能说谎的！

所以他们三个姐弟妹从小到大第一件要学会的事情，就是如何说“真话”。

陆漪麟问小宝醒了没，陆涵的回答是——我去的时候还没醒。

陆涵没有说谎！

但是他也没有告诉陆漪麟小宝后面已经醒了！！

不能让陆漪麟知道小宝已经醒了，不能让陆漪麟知道小宝已经知晓那件事了，不能让陆漪麟知道陆荆卿那个王八蛋把小宝作为折磨自己的工具……陆涵双手握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向父亲说谎的一天。

‘……你们陆家人还真是狠呐，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魔狐曼青的话语仍旧在耳边回荡，陆涵苦笑着双手支撑在料理台上。

也许他真的选错了，也许他昨天就不该去，也许他应该袖手旁观，也许……

“也许我就不应该姓陆。”陆涵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句他多年以来的心声。

陆家祖宅二楼最东头的房间里，窗帘全部拉上，致使屋内昏暗阴沉，不知道是不是环境使然，使得待在这间屋子里的人连心都变得黑暗起来。

陆漪麟手里拿着一本书——《郑玉巧育儿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想不到你会看这种书。”房间的阴暗角落里，有人说道。

“这是小宝随手拿给阿韵打发时间的，我那天照顾阿韵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就拿了过来。”

“什么有趣的地方？”

“就是这里，说刚出生的婴儿都会长得像爸爸，然后长着长着就像妈妈了。这是婴儿的自我保护机制，因为婴儿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所以能确定这是自己的孩子，但爸爸不是，孩子怕爸爸以为自己不是亲生，所以一般刚生下来都像爸爸。”

“……”那人顿了半响才道：“看来你真是太无聊了。”

陆漪麟摇了摇头：“我一天到晚忙里忙外又怎么会无聊，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件挺有趣的事情吗？”

那人冷冷道：“我看不出来有趣在哪。”

陆漪麟叹了口气，解释道：“那我这么说吧，小涵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挺像我，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却越长越像小宝。”

“等等，你是说陆涵长得像曾鼠宝，而不是……”

“对！是小涵长得像小宝，而不是小宝长得像小涵！”

陆要麟眼眸之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继续说道：“小宝从小到大都是那张脸，变化不大。反倒是小涵，家里这么多人，他却越长越像他妹妹。到现在，两人不笑的时候，几乎有八成像。”

“他们俩本来就是血缘关系较近的表兄妹，就算长得像也没什么不对吧？”

“也许吧。”陆漪麟没有再争辩什么，只是用他长满了老茧的手指在书页上摩擦，不断地拂过“婴儿的自我保护”几个字。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那人又道：“这件事情交给陆涵处理没有问题吗？”

陆漪麟笑说：“放心吧，那小子虽然自主性强了点，不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笑意渐浓：“他是一把很优秀的武器。虽然有些时候稍微任性了点，但是对于我的命令他绝对不敢违抗。”

“陆涵……他真的是一个很棒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