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凡会意，也忙问道，“莫不是我哥哥柳中岩？”柳中岩是柳阁老长孙，柳凡嫡亲的哥哥，现任御林军副统领。

席秋月又连连摇头，说道，“柳公子虽好，祥云却不敢高攀！”

许乐乐又道，“我瞧邵二公子风流俊雅，莫不是他？”

席秋月忙道，“姐姐可不是胡说，邵二公子这两年才回一次帝京，祥云又岂时见过他？”

柳凡笑道，“更可见是才有的事儿！”

许乐乐笑道，“那便是李尚书府上的公子？”

席秋月急道，“没有的事……”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连提十几位世家公子，席秋月均是连连摇头。柳凡不耐道，“这几位公子，可是我们大邺朝名门公子中最出色的几位，你均瞧不上，那便只有几位皇子了！”

席秋月急道，“难不成只有世族公子才可相许？寒门之中，便没有好男儿？”

“哦……”许乐乐、柳凡二人齐齐点头，一脸的恍然。柳凡点头道，“原来妹妹心仪的，是一位寒门男儿！”说着话，目光不禁向许乐乐望去，心中暗惊。

说寒门男儿，又能见得着祥云的，难道竟然是在守宫的军中？若是将军也倒罢了，寻常将士，如何能配得上公主？此话传出去，莫说祥云的名节受损，那名男子，怕也是死路一条。

许乐乐却抿唇浅笑，说道，“祥云心仪的寒门男儿，不知是何人？”

席秋月见说漏了嘴，一张小脸儿涨的通红，垂首道，“他……他……我不知道，他心里……他心里是不是……是不是有……有我……”

许乐乐挑眉，说道，“这可难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如何知道？若不然，还是世家公子中选一个，还方便一些！”

席秋月大急，说道，“若不是他，秋月宁肯不嫁！”

“哦！”二人又再点头。

柳凡挑眉道，“他？”

许乐乐似笑非笑，也道，“他？”

席秋月顿足，嚷道，“人家当你们是姐姐，你们只拿人戏弄，再不理你们！”说着赌气侧过身去。一张小脸儿已如要滴出血来，涨的通红，咬着唇，任凭二人引逗，再不肯说一句话。

“你呀！”许乐乐推她一把，好笑道，“和那呆子当真是一对儿呢，他说话儿绕八百个圈子，你也如此不痛快！”

席秋月身子一震，失声道，“姐姐，你说什么？”

许乐乐斜睨她，说道，“今儿宋呆子求到我们门上，说你嫁旁人他均不放心，想要娶你为妻，我进宫来，便是问你肯不肯？”

席秋月又惊又喜，咬唇道，“他……他说……他说要……”

“是！”许乐乐点头，含笑问道，“你肯不肯？”

席秋月怔了片刻，说道，“他待席月虽好，可是……可是待程姐姐……待程姐姐也甚好，他……他当真说的清楚……”

许乐乐好笑，说道，“这等事自然是问清楚才来！”

席秋月晕生双颊，眸中光芒竟亮的夺人，咬着唇，偏说不出话来。

柳凡万不料提到宋文杰，转念一想便已明白，好笑道，“你们去一回七岭，便生出这许多趣事，竟都瞒着我！”伸手在席秋月肩上一推，说道，“肯不肯，你倒说句实话，也好让乐乐将话回过去，莫让那呆子傻等！”

席秋月虽性子爽落，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这等事如何自个儿亲自出口，踌躇片刻，低声道，“妹妹听姐姐们的便是！”

“听姐姐的，将你嫁给苍辽太子，日后便是一国之母呢！”柳凡好笑低嚷。

席秋月扭了扭身子，只是不肯再说。

许乐乐笑道，“你不说，我便当你应了，改日求了圣旨下来，你反悔也无用！”

席秋月小脸儿涨的通红，心中且羞且喜，只是垂头绞着手里的帕子，再不肯出一声。

此事说定，也算了结一桩大事，许乐乐见她羞的抬不起头，便也不再逗弄。

柳凡这才又转了前话，问道，“那潘家的两位小姐，我倒不曾留意，是怎样的人物？”

许乐乐摇头，说道，“那日宫宴虽瞧见一眼，却也并未留意。”

柳凡皱眉，说道，“还是使人去探问清楚的好！”

“那倒不必！”许乐乐淡淡摇头，微微皱眉，说道，“那两位小姐是何等样人并不打紧，我只是想知道，这贤妃娘娘为何突然攀扯上潘家！”

席秋月见不提自个儿的事，倒自在一些，闻言皱眉道，“潘家从前平阳王妃亡故，家道便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小世子夭折，族中竟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直到潘家小姐选秀进宫，才算有些起色。”

柳凡点头道，“我初入宫时，曾试着与潘贵人相处，却见她淡淡的并不多理睬，也只得罢了，如今……”话说半句，突然轻吸一口凉气，说道，“前些日子，我有身孕，秦翊失宠，便是这潘贵人最受恩宠，莫不是与她有关？”

许乐乐皱眉，说道，“她是三房的嫡长女，那两位潘小姐是长房的孙女儿，她们嫁入齐王府，对潘贵人有什么好处？又与贤妃娘娘有什么干系？”暗想潘家的情形，却无从抓摸，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398章 拟旨赐婚

三人正议，宫女来回，说膳已摆好。

许乐乐展眉，笑道，“先用膳罢，横竖也不是今日抬人进府！”

柳凡抿唇，笑道，“听听，她倒成了主人，让起客来！”一边扶着杨子的手起身，一边叹道，“你如今说的轻巧，可得自个儿拿定主意才好，若她们进了门，又要如何应对？”

许乐乐水眸微眨，咬唇道，“她们进门，我搬出去便是！”

“你呀！”柳凡只当她说笑，笑着摇头，说道，“横竖你是懿旨赐封的齐王妃，她们如何大得过你去，还用得着给她们让地方？”

席秋月却向许乐乐深深一望，眸中皆是深思。

出云祥殿，已是黄昏时分。许乐乐也不用太监引路，独自穿过御花园，向明德门方向而来。

刚刚行至太液池畔，但见寒枝老树间，一个青色的身影慢慢转出，垂着头，迎面而来。许乐乐微微扬眉，浅笑道，“原来是沈家妹妹，一向少见！”眸光向她身上一转，但见虽然厚厚的棉衣包裹，仍然难抑她瘦削的身形。

从冬猎到现在，已近两个月，她滑胎之后，竟然没有将养过来。

沈子涵似乎吃了一惊，抬头见了是她，微一迟疑，上前见礼，低声道，“臣妾见过王妃！”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是悔是恼，还是恨。

当初，明知五皇子已与许乐乐指婚，为了嫁入皇室，改变自己卑微的出身，还是硬挤身进去，抢一步进门有孕。原以为，许乐乐行事顾及颜面，对自己纵有恼意，有着往日的情份，断不会将自己如何。

哪里知道，大婚之时，她们姐妹易嫁，自己竟落在一个素有嫌隙，又行事狠毒，不顾脸面的许云乐手中……

她眼底的恨怒，满满收入眼底，许乐乐微微一笑，说道，“沈妹妹不必客气！”抬手命起，问道，“妹妹这是何处去？”

沈子涵微一抿唇，一手提了提手臂中挽着的篮子，轻声道，“我们皇子妃要取梅花的花瓣做梅花酥酪，命臣妾取摘花瓣，这便回长信宫去。”

许乐乐垂目，果见她手臂中挽着一只小小的竹篮，篮子里已盛了半篮子的花瓣，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如今福宁饮食如此讲究，往日倒不知道！”

沈子涵眸中露出一抹恨意，垂眸间便掩了过去，轻声道，“有孕之人，胃口有异罢了！”

许乐乐点头，说道，“也难为你！那日围场中得了你的消息，一直挂念，只是探望不便，还望妹妹莫怪！”

沈子涵闻她提到自己滑胎之事，心中恨意更是难平，低头道，“多谢王妃！”语气中，终究透出些荒凉。

自从淳于昌大婚，恩爱皆被许云乐一人占去，原本指望着生下长子，还能再争恩宠，哪里知道，竟然受人暗算。

许乐乐点头，也不愿再与她多说，只是点头道，“妹妹保重，自然有日后，如今天晚，妹妹快些回罢！”

沈子涵眉心微微一跳，倒也不问，只是福身为礼，请她先行。

第二日。

许乐乐一早妆扮，待齐王殿下下朝回府，草草用过早膳，便相携进宫。

入长寿宫，但见皇帝正坐着与邵氏闲话，二人忙上前拜倒。皇帝摆手，说道，“正说你们，你们便来了！”目光向许乐乐一扫，说道，“睿敏，你可知罪？”

许乐乐微微抬头，轻声道，“睿敏不知做错何事，请父皇明示！”

邵氏摆手，笑道，“大节下，也不怕吓坏孩子！”向二人道，“起罢，有我呢！”

皇帝皱眉，不满道，“母后如此说话，让朕君威何在？”

邵氏笑道，“这长寿宫里，只论父子，不论君臣，皇上还摆什么君威？”见二人还跪着，说道，“还不起来说话？”命人将二人扶起，说道，“方才正与皇上说祥云的亲事呢！”

许乐乐本就为此事而来，方才已猜到几分，闻言俯首道，“是！”转向皇帝道，“父皇，祥云与宋大人，确系两情相悦，还请父皇成全！”说着又行下礼去。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两情相悦？如今苍辽太子来朝，你却要将朕亲封的一个公主嫁给一个寒门探花，莫不是为了逃避和亲？”

许乐乐微微勾唇，抬头道，“回父皇，他二人七岭一行便已有情，只是守礼不曾有什么逾越。如今虽说是因苍辽太子提京，宋大人才大着胆子相求，却也确实是真情所系。”

皇帝微微扬眉，淡道，“他纵有真情，只是他出身寒微，如今也不过官至四品。祥云系出名门，如今又贵为公主，他又凭什么迎娶？”

许乐乐眨眸，说道，“父皇，宋大人自金榜高中，随齐王殿下出征东海，一个文弱书生，却冲锋陷阵，立下累累功勋，连父皇也曾道，赏的轻了一些。只是他官职升的太快，恐助长他骄纵之气，不能一升再升，如今他既有所求，倒不如恩准，一则全了他的心思，令他感激皇恩，二则，便以赐婚赏了他的功勋，岂不是两全？”

“两全？”皇帝扬眉，眸中便带出些笑意，点头道，“被你一说，还是为朕着想！”

许乐乐俯首，说道，“睿敏身受皇恩，自当为父皇分忧！”

“你……”皇帝一窒，瞬间哈哈大笑，摇头道，“我倒忘了，你是只给杆子就爬的猴子！”

邵氏也笑道，“这张小嘴儿当真是会讨人喜欢。”

皇帝点头，向淳于信一望，问道，“老四，这桩事，你也是答应的？”

淳于信掀袍跪倒，说道，“此事皆在父皇一念，儿臣如何胆敢答应？只是东海一战，宋文杰随儿臣出生入死，如今独自在京，儿臣瞧着也觉孤单一些，还求父皇成全！”

“出生入死！”皇帝低声重复，闭了闭眸，低声叹道，“当年随朕出生入死的老臣，如今……”轻叹一声，不再说下去，点头道，“有这份情谊，也难怪你为他忙碌，只是你们要朕此时下旨，若是苍辽国使臣提出质疑，又要如何解释？”

淳于信未语，许乐乐却微微挑唇，傲然道，“我大邺皇帝奖赏自个儿的臣子，为何要向苍辽使臣解释？”声音清润，语气淡然，却自有一种睥睨之气。

皇帝一怔，一瞬间哈哈大笑，眸中便露出一些赞赏，点头道，“睿敏！睿敏！可惜你是女子，若是男儿，怕朕的一众皇儿也比你不上！”

许乐乐抿唇浅笑，说道，“父皇过奖！”

淳于信却侧头向她望来一眼，低声道，“幸好是女子！”如果小狐狸变成个男子，他齐王淳于信又何处去寻如此良妻美眷。

这话说的极轻，也只许乐乐一人听到，不禁微微勾唇，淡出一抹甜甜笑意。

二人眉目之间的温情，自然流露，只道旁人不知，却哪里知道，尽数满满的落在邵氏和皇帝眼中。

念及先帝，邵氏微微一叹，低声道，“身在皇室，又有几人能得一段真情？自个儿没有，能成全旁人，也算美事！”

皇帝默然，想到赐死的皇后麻氏，想到宠及一时的各宫嫔妃，竟不知这一生，这许多女子，自己究竟更看重谁一些？一时心中怅然，微微点头，说道，“儿臣知道！”唤二人起身，齐王妃磨墨，齐王执笔，拟旨赐婚，昔日的探花郎，如今的兵部参将宋文杰尚祥云公主。

大印落下，许乐乐轻轻舒一口气，再次向皇帝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