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对我心怀怨恨吗？”

接下去，他主动出言，直指我的心肝，而问。

我被他问得又是无言以答了。我只是继续沉默着，沉默不语着。而他片久之后一定懂得我的回答，我的默认，我对他满满的怨恨。

“你一定还在诧异，诧异为何我的忧伤凝聚，就一定会引得风雪狂至！”

他随后口无遮拦地畅言，他代替我自相疑问着，问得直逼我心田，问得我心中更加百感交集之下，被他第二次的畅言内容好奇引动，我缓慢地又一次抬起额头，抬起头部，使得自己一双情深似海的眼眸钻出他大手掌的遮掩，而终于再次勇敢地面对着他，聆听他的表白。

在之后的片刻工夫过去，棠城主他大鸭梨轮廓的脸表依旧平静着，他的忧伤并未浮现出，他也是跟我刚才一样沉默些许，而最终抬起大榆叶一般好看有神的眼睛望着我，最终表现得再平常不过，而对我说——

那可能是我与生俱有的潜质，罢了！

我当时就更加疑惑了，更加搞不懂，他的所说。我感觉到他在想办法掩饰而已，他的回答太无力了。我接下去继续沉默一会儿，而心中忽然冲动，而反驳出口——

你背着我约见府中所有女子也是你的潜质吗？你害得那么多无辜女子被伤也是你的潜质吗？那一切不都是因为你？不都是因为你的过错……

在我那时候冲动之下质问到一半儿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自己怒气高涨了，口气呼呼的，但是我质问到一半儿的时候，我的问声戛然而止了，伴随我浑身一阵冷颤而止了。因为我发觉，发现在我的强硬问声出口的时刻，棠城主他大鸭梨轮廓的，本来平静如水的面孔上忧郁悲伤了，我突然间就害怕至极，我同时又一次感受到屋中一角从窗口穿进的阳光一瞬变弱，变没，我感觉到暴风狂雪即至一样，我随后彻底哑口不语了，而是抬着自己越发感到无辜的眼睛很有不满地瞅着他，望着他，对视着他大榆叶一般好看悲楚的眼睛而继续沉默着，与他对视到我的眼神里不满消退，也对视到他眼神中的悲伤淡却，对视到我们二人的眼神交融，融合，到我们二人的眼神里有了一样的平静，一样的怜爱，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同情。

他之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他以后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他说他从踩花节中招选出的所有城佳人，他本该让她们有名有分。

当我耳闻到那里的时候，当我亲耳听到那个棠城主亲口要给那些佳丽名分的时候，我瞬间就崩溃了，精神崩溃了，身子酥软无力了，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碎烂无余了。我软软地整条身子倒卧在床，我彻底失望了。我耳边那一刻重新回响起屋外女子们曾口气十足的辱骂声，我明白了她们对我所言一切的深意，本意，我那时候才感觉到我自己完全错了。我错误地高看了自己，我错误地高看了棠城主对我的深情，我错误地低瞧了那些貌美女子……原来我真的是所有女子里面，最卑微的那一个！

我那一刻全身无力地倒卧着，面朝着棠城主给我的华美的楼屋屋顶，我一言不发着，泪流。”

这时候，整座展翅红楼南侧的二层睡房之中所有的人，包括伤卧在床的阿猛、踱步在地的岛主莹莹、站身在床头之外的梦圆和圆梦、端端正正地堆坐在屋子中部地表的九个雪白翅膀的糊涂天使以及天使们侧方，岛主莹莹睡房门口处笔直矗立着的体态轻盈的古朴曲裾衣装优主，都跟睡床床尾处忧郁满面的瘦小身躯篱芸一样，死一般沉静着，好像是并不知道如何对语了。

最后，篱芸低垂着修长的头发停顿片久，想必是感受到了屋中氛围的尴尬，她有些不知所措似的，抬头瞅瞅屋中许多怪异的面孔，瞅着她同样一言不发的面孔，她灰黑里透着干黄的脸上一霎紧张，之后犹犹豫豫，断断续续地又一次勇敢开口：

“我，我真是没有想到，会真的是佳丽们所言的那样，那样的结果。”

“那就难怪众多的盛情园中佳丽起初的时候各得其乐啦！”

紧接着，九糊涂坐地左右扭动扭动身子，一边晃动着雪白的天使翅膀，眨巴着黑亮的小眼睛回答说。

“真的是难怪！直到那时候我才忽然间醒悟，真的是恍然大悟一般。我才终于醒悟为什么起初的盛情园中女子对我冷淡，还是越来越多貌美女子自高自大，对我表现出自己无比尊贵的模样！以及后来的她们各抒其愤，各表其怨，就都在情理之中的了。”

篱芸抬起头面朝着岛主睡房门口神秘女优主的方向接下去讲，

“正是因为她们起初有一些人，后来更加多的女子被棠城主私下里招去了南方高高的东雪堂堂屋之中相见，她们每一个从踩花节中胜选出的貌美女子才由于自己的城佳人有名有分，才有了那样的怪异情绪表现。比如起初的洋洋得意，比如之后的目中无人，比如随后的亢奋冲动，比如最后的互相残斗。到最后的最后，在所有的女子撕破脸皮的那会儿，在所有人心中深藏不露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而成为心灵重挫的那会儿，她们所有的貌美女子才跟我一样忽然间崩溃，仇怒交加，并跟我一样私心作祟，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同人，跟自己争抢心爱的男人！

我当时明白一切之后，我才醒悟了，悟到盛情园楼阁自己的屋门外所有女子其实跟我一样，都是无辜的，都是被棠城主蒙蔽了的，都是深受其害的。我突然间自己内心忧伤至极的刹那间，对她们所有的女子有了一丝同情，对那些精神崩溃冲动不已的女子们生出一些怜悯，但那些同情与怜悯在我内心深处最终都是一丝一毫罢了。可能是由于我的私心太重，我忽然间在那时候变得更加容不下盛情园中所有的城佳人，我忽然间感觉到她们都是在一霎之间长高长大了许许多多的我的敌人。我感觉到我身外满满的都是敌人，与我争抢棠城主的大敌人。我那时可谓面对着重敌压境，我弱不禁风，心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