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没过两天，篱芸的电话又打不通了。

一个下午时候，大田从三点多一直等到深夜，她都没开机，事前并未告诉他缘由。

她越来越奇怪了。

而等到开机后，大田什么都没问，篱芸也什么都没跟他说。

他们的交往变得平静了，感情随之平淡了。

其间，篱芸还是会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要账的又去了，她爸爸悄然回家又匆匆离开了。

大田不清楚面对这样的境况她的内心有何变化。

马上就要过年，大田也快放假。

有天篱芸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个白天都联系不上人。

傍晚，大田双手不听使唤地拿起手机，登上网号找到棠刖泱。

“芸在你那里没有？”

他问。

“没啊，我一天都打不通她电话了。”

“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大田气愤。

“我骗你干吗？她要是在我这儿，我还会闲着和你聊天吗？”

棠刖泱的语气分明示意大田冤枉了他。

“小白脸儿，你省省心吧。说不好现在她又和谁在一起！”

“你放臭气！”

大田半信半疑。

“哎呀，我什么时候跟你讲过假话？

你可能都想象不到，我俩恋爱的时候，芸上卫生间还让我跟着！”

这棠刖泱的嘴里可真兜不住话。

“芸和我一起的时候，有一次换衣服窗帘都没拉，也不怕被人看见！

太不自重了。”

大田不知不觉犯起傻来。

“这样的女人可不能当老婆，谁娶谁上当！”

听棠刖泱说到这里，大田像喝了迷糊汤一样回复：

“我早不想要她了。”

“小白脸儿，其实芸从你那儿回来，已经来过我家好几回了！”

大田彻底失望了。

一天，他正坐在床边晒太阳，篱芸打来电话：

“大田，你对棠刖泱说什么了？”

大田一听，情况不妙。

“什么时候？没有吧……想不起来啦！”

他吞吞吐吐。

“棠刖泱将你和他的聊天记录发给我了。

什么叫我换衣服不拉窗帘？

什么叫我不自重？”

篱芸生气极了。

“我晕，那个狗王八，比狐狸还精！”

大田拱拱耳朵惊得愣住了。紧接着，他不甘软弱，长眉竖起大喊:

“他也说你了！

他说你这样的人谁娶谁上当，还说你回天峪山找过他好几次了！”

大田都恼怒了。

“你胡说！你们的聊天记录里没有！我只看到你说不想要我啦！”

篱芸难过透了。

“狐狸泱说过的话他会发给你吗？

我只是没留下聊天记录而已！你应该相信我的！

他还说你指不定又和谁在一起……”

“够啦！两个混蛋！都是没良心的。”

篱芸开始呜咽了。

这时的大田镇定了很多，没去安慰她。

“没人要我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啦，连你也失去了！”

篱芸最后这样对他说，随后把电话挂了。

大田确实一心想着放弃她了，放手这模糊的爱情。

那天直到深夜入睡的时候，他都没联系篱芸。

可能他是真下狠心了。

那件事过去好几天，篱芸一直把手机关着。

大田慢慢地忍受，一种有些负罪的煎熬。

“我那句话一定是不该说，我不该脱口而出不想要她了。”

他隐约忏悔着，开始静静地回味他们的过去，从相识到相恋，又相知在一起，还彼此温暖了一个严冷的冬季。

“我去不去挽留她？再给不给她机会？”

他犹豫了。

“而芸说过的明年还来，之中的她究竟会到哪一年才能找寻？

忘掉一个人，释怀一段感情，就在转眼之间吗？

也许是，芸那辗转反复的丢舍纠葛背后有着难以抉择的东西。贫与富之差，可能已经超越了爱或不爱的距离。

她心灵归属的，应该是能解救爸妈与妹妹命运的那个谁。”

他猜测着。

“大田，如果加油站卖了的话，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马上得搬走。”

“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爸妈会带着我和妹妹。”

“加油站全卖了可以偿还高利贷吗？”

“恐怕现在已经不能。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爸妈，我还要我妹妹上学，她还很小。”

“可那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问题！我只靠上班养活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你。”

这是大田和篱芸在一次偶然的聊谈中说过的话。

他那时无心，可篱芸一定有意。

“我有个叔叔在首都搞房地产，很有钱，但他不会借给我一百万！”

“那能借你多少？”

她急着问。

“几万已经不错了。”

……

大田细细地回想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去，深寻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如此将篱芸抛弃:

“以前芸背叛我的事情吗？可我没有确实的根据，最多也只是棠刖泱的空口说凭。”

“我要继续等吗？等到我千方百计寻到真正的证明吗？”

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

如果有天想离开一个人了，干什么一定要找出致命的理由呢？

到腊月二十四那天，篱芸依旧没有任何音信。

大田又动情了，希望和她再续一回，最后的一回。

他片刻不停地拨电话给篱芸，结果跟前几日一样，她像真的消失了。

他忧心他们的爱已不能回到过去。

匆忙跑出小天庄的住处，大田直奔网吧里。

他把篱芸的两个网号连同自己的全部登上，瞅着屏幕发愣。

这时候的“蹲街捡破烂儿”萧瑟了很多，没有人再将它的头像点亮，只大田一个曾经的过客驻足下来默默守望着。一切的欢颜笑语、爱恨偏合都悄然荡散在这条虚飘无定的路途之末。

篱芸的“我们都害怕被伤害”里，有太多不认识的网友，大田逐一询问：

“你好，知道芸在哪儿吗？”

“芸是谁？”

……

“你和这号的主人熟吗？”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芸的对象。她失踪了！麻烦你告诉我她的下落。”

“对不起，我不清楚啊。我们只是网友，离得很远。”

……

“你好，请问是天峪山的吗？”

“嗯，沽园。怎么了？”

“你一定认识芸吧？她最常去什么地方？”

“抱歉，你找错人了。咱们以前聊过吗？”

……

“打扰一下，我是芸的男朋友。她不见了，能帮帮我吗？”

“呵呵，真的？怎么搞的，连老婆都看不住！”

“是我不好，惹她生气了，好几天都找不到她的人啦。”

“别急，电话打不通吗？她家是哪里的？”

“芸一直关机，七树庄的！”

“再想想办法，我帮不了你。”

……

“小兄弟，你和芸什么关系？”

“她是我一个特别好的姐姐，什么事？”

大田终于发现一丝线索。

“怎么称呼你？”

“叫我檐檐。你是哪里的？为什么找她？”

“我是芸的对象，风木的。

我们吵架着，她因为生气关机，我联系不上她了，特别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我姐姐不会。

我这里有她的电话，你打打试试。

记住了，一定别说我告诉你的！

132********”

“谢谢小兄弟！非常感激你。”

他忙着拨那号码给篱芸，手机上提示其归属地为天峪山，却同样关机。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篱芸一直有另外一个号！

而自从篱芸关机开始，她家里的座机也打不通，“野花草”也再没上过线。

大田开始百般猜测:

“莫非是芸家里出事了？

她爸爸欠下那么多钱，已经年底了，要账的做出一些过激报复并非不可能。”

越想，他心里越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