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的兄弟在某次战斗中丧生，又或者他的父母被蛮族屠戮，一次次战斗之后，是一次次累积下来的仇恨，而这样的仇恨，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出现就有所缓解，或者让他们就此消散。

而自己的举动，正是触碰了他们的大忌，。

直到现在，张昆也算是明白了，当初燕虹为什么会用黑龙铠换取自己救助诸深的机会，他也明白了，在那次战斗之后，为什么燕虹对自己一直都是十分友善，甚至体贴得有些过分，在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燕虹在边军呆得太久了，需要自己这样的助力。

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他们的爱恨全部来自于一个种族，那就是蛮族，只要有人愿意对抗蛮族，那就是自己的好哥们儿，好兄弟，甚至亲如手足，只是，一旦这个人有任何帮助蛮族的可能和打算，他们就会撕破脸皮，完全不会顾及他们之前的情分和友谊。

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如果这件事传开，自己在边军之中，就不再是那个受人敬仰的攘夷大将军，而是一个叛徒，一个应当被屠杀的叛徒。

“还真是，讽刺啊。”

张昆无奈的一声苦笑，没想到自己凭借嘴上功夫，说退了蛮族，让人类避开了这场战事，可到头来，却是成为了边军的敌人和对手，可真是，一张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有些烦闷的将手中的酒饮尽，张昆觉察到在城楼的最深处，传来一阵衣服轻微的摩擦声，他知道是谁：“青青，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请你帮我给林语曦带个话，就说‘边军把我当做敌人，尽早离开铜门关，回佛院去，等我做完这边的事，就来找他。’”

“青青，你也是，早点离开边军，这些人都是疯子，不能用常人的目光来看待，要不，你也跟着林语曦会佛院吧，为什么我会呆在这里，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你可以去问她。早点离开，还有，路上小心。”

屋子里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才传来青青的声音：“你也要小心，我走了。”

张昆心底忽的一暖，只有这些人，才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伙伴和动力，而不是对蛮族抱着怨念的边军。

看着外边的夜色，张昆忽的咧嘴一笑：“你们边军若是把我当做工具，那就准备好接受我的报复吧。”

自从发现自己的识海中藏有那一道意识之后，他的心态悄然间发生了变化，再加上黑白道士留下的各种道义，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的想法。

在以往，他一心修炼，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打败那些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但是现在，他却是怀着不一样的想法，只要能够活着，他就绝对不允许别人将他当做工具，不允许别人左右他的行动。

这就是他的禁忌，他的命运，只能握在自己手中。

修炼之道，漫长入夜，在这样的道路之上，他追求的，就是那一份恬静和自由。所谓修仙，为的，不正是可以自由随心，无所顾忌么。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又一杯烈酒下肚。

“边军如何，蛮族又如何，我张昆，只为自己！你们若是不挡我的路，那我们可以当兄弟，如果你们要阻拦我，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直到一抹阳光撕破天空，洒向这片大地，张昆才停下手中的酒杯。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眼：“这蛮族的修炼之法，果然有着不一样的地方。”

先前阿摩多走之前，带着他来到这里，将这十几坛美酒留下，并交给他修炼之法，算是弥补了张昆修炼法门中的不足。

借着烈酒的猛烈劲气，洗刷身体的经脉，借着酒精淬炼血气。

而这些酒正是蛮族特制的药酒，阿摩多这次撤离实在急迫，这些酒他没办法带上，索性送给张昆了。

“你予我美酒，我予你一条生路，算是两平了。”

张昆淡淡的说到，虽然这修炼之法在蛮族之中十分常见，但是对张昆而言，却是一阵及时雨。

让他摆脱了只能利用各种对身体打击进行修炼的方式，如果没有阿摩多给他的修炼之法，对身体进行调节，他很难长期这样修炼下去。

伸出手，一抹血气出现在他的手中，和前几天相比，它更加的茁壮了，在战斗中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威力，而且，他们的数量也有了可观的增长，这对即将踏入蛮族领土的他来说，可以说是一剂定心丸。

收起手中的血气，张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径直朝着渔湖关的方向赶去。

从昨晚钟会离开之后，再没有一个边军来过这里，其中的疏远之意已经不言而明。

张昆对此并不在意，更没有在意他们已经离开南镇关，前去追击蛮族的举动。

现在边军的一切，都已经和他无关。

“所谓的边军，还真是一群可怜又可悲的人啊。”

张昆看着日头渐渐升高，一声轻叹。

这些人可悲，因为他们拼死守护的人，大多数并没有对他们感恩戴德，只是在自己安乐的小窝里，日复一日的过着平淡的日子。

他们可怜，因为他们被仇恨遮住了双眼，只是抱着那份仇恨，在绝望之中谋求微不足道的希望。就连张昆这样被十二门派追击的凶手，他们也可以放下成见，对付蛮族。

可以想见，只要是能够对抗蛮族的人，他们会倾尽一切拉拢。

他们是一群被仇恨蒙蔽的可怜虫，和蛮族的豁达相比，他们的格局和气度，实在小得可怜。

抱着仇恨的人，或许能够在短时间内走得更远，但是长远来看，却是不利的。

这样的人是危险的，任何和他们仇恨目标有亲近意图的人，都会被疏远，这也是他们疏远张昆的原因。

可惜的是，他们的疏远弄错了对象，他们并不知道，张昆从来没有真正为边军做过任何事，所谓的攘夷大将军，在他的眼中，其实，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