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虞
作者:无山蕲 | 分类:古言 | 字数:60.6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78章 喜欢
虞令月垂眸,思索着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又听得他柔声道:“况且,秋世子若真的心系公主,就应该自己主动向皇上请求赐婚,这才是身为一个男子的担当。”
大概是始终没有跳脱出现代人的思维,虞令月竟然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古代封建社会是多么大胆,没名没分地成日里与一个男子形影不离,她以为是谈恋爱,在世人眼中却是伤风败俗。
她伤的不仅是自己的清誉,还有皇家的体面。
为君为父,父皇生气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想,她便觉得好受了许多,抽抽噎噎着,小声道:“你说得对,是我,我太任性了。”
她说着抬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仍在流淌的鲜血,已经肿成桃子的眼睛里顿时又蓄了两泡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季兰庭叹了口气,伸手擦去那欲坠不坠的金豆子,温柔地哄道:“公主不哭了好不好?我真的不疼,一点点都不疼。”
“你骗人。”她咬了咬嘴唇,满眼里都是心疼与懊悔,“都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会疼,你别安慰我了,这次算我欺负你了,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你生得这么好看,要是破相了,我就真的罪大恶极了。”
抚摸着他的脸,她温柔又小心翼翼。
季兰庭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早知道她喜欢他的脸,却不想都这时候了她还惦记这个,不由得柔声道:“要是我没有这张脸,公主是不是就不再喜欢我了?”
“怎么会。”她没看见少年漆黑的眼底燃烧的火焰,低头轻轻往伤口上吹了吹气,凉凉的,惹得周围的皮肤一阵颤栗,他条件反射地想后退,却被她抱住了脑袋动弹不得,她低声呵斥道,“别动,我帮你处理一下。”
那温热的气息徐徐吹在伤口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噬咬着,季兰庭低着头,眸间暗色缓缓汇集,掀起似乎能捣毁天地的黑暗巨浪,纤长的羽睫遮住那慑人的阴暗,在苍白的容颜上投下一片阴影,精致的容颜显出几分脆弱又易碎的瑰丽。
睫毛轻颤着,像是被那温热的风吹起,亦或是快遮不住那滔天巨浪。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他快要崩溃发疯的意志勉强支撑着,可在她面前,又像是早已溃不成军。
她干净得像是雪地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东西能玷污她的高贵与纯洁,可同样的,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映出她真实的颜色。
而他,想做她唯一栖息的那片苍穹,守她一生安宁,护她一世无虞。
……
季兰庭幽幽醒来,睁开的双眸映着跳动的烛火,流光溢彩,显出几分慑人的瑰丽。
黑沉沉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人静静地倚在王座上,窗外斜映进来的月光冷得像一汪深潭水,他望着那捧月光,思绪不由自主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许是秋漱玉的缘故,他最近常常梦见从前的事情,那时候的虞令月,活泼娇俏,带着些许的任性,不是虞若认识的那个总是温柔沉静的寿宁姑姑,从前的虞令月,是生动而鲜活的。
是阴沟一般的皇宫里最耀眼又干净的月亮。
肆无忌惮地爱,轰轰烈烈地活,将一生尽情地抛掷给青春,哪怕摔得头破血流。
他又陷入了漫长的思绪中,回望着那个深宫里最耀眼的姑娘,她活得那么恣意,那么热烈,他记得她朝他奔跑来时天真又快乐的笑脸,记得她在花园里跳舞时自由自在的声音,记得宫殿屋宇之上她一边喝酒一边笑着给他讲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她哭哭笑笑,骄傲又倔强,把自己撞得遍体鳞伤,却始终知道在受伤之后扑进他的怀里。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才是彼此最初又最后的依靠。
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季兰庭闭着眼,听着那脚步声慢慢到他面前,声音里难得有几分温和,“你来做什么?”
原疏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走向窗边,望向那遥远的月亮,“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呵,”季兰庭轻哼了一声,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你就是这么尊重你的王叔的?”
原疏背靠着窗台,抱着胸口,漫不经心道:“只是鲜少见你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些惊奇罢了。不得不说,王叔,你的一片深情可真令我感动。”
“我为了私心想要抹杀她身边所有的痕迹,这样的深情怕是令世人惧怕吧。”他喃喃道,轻笑一声,也不只是自嘲还是讥讽世人。
原疏却冷嗤了一声,伸出手指,将月光攥在掌心,“王叔,这样的话,你就不必在我面前装了。”
他们都是疯子,谁又不了解谁呢。
季兰庭望着他漫不经心的模样,摩挲着手指上冰冷的玉扳指,“你真不愧是我养出来的。”
“不然你指望疯子养出一个君子不成?”他也是难得在他面前说那么多话,不耐的外表下是毫不掩饰的讽刺,“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恕我直言,王叔,您一大把年纪了,再不注意一下,指不定您和秋漱玉谁先送走谁呢?”
第178章 喜欢
季兰庭终于忍不住,猛地咳嗽了几声,以手作拳抵在唇边微微喘着气,“你倒是会关心人,还是我这些日子对你放纵太过,让你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复杂的,是血脉至亲,是师徒,也是一种诡异传承的……父子。
原疏厌恶地垂下眸子,“我不过是看不起你现在这副让人恶心的样子,季兰庭,你从前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季兰庭缓缓笑了,“说得你被小丫头算计的时候好到哪里去似的。”
看着原疏气闷的样子,他郁结的心情却是好了不少,闲闲地拨着指甲,懒洋洋地开口,“好心提醒你,秋珣不比他那个愚蠢的父亲,想截他的胡可没那么容易。”
原疏低着头,也不知在看着什么地方,声音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冷意,“那又如何呢,反正,他都快死了啊。”
“你说是吗,王叔?”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季兰庭,笑容天真又温柔。
你怎么会,允许他的存在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我亲爱的……王叔。
————————————
虞若这段时间没来由的觉得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安心劝她别多想,每日里都给她点些静心凝神的檀香,她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抄抄佛经,念念书,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由得想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可她的第六感一向特别准,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像潮水一样,正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时间久了,她睡眠更是不好,顾娘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着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大长公主劝得动公主,便劝虞若不如去寿宁公主府小住几日。
寿宁公主府虽然被列为禁地,可公主想进,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虞若想了想,似乎也不错,而且寿宁公主府也有一座佛堂,她在哪儿念念佛或许心里能平静一点。
跟虞清诏打过招呼,她即刻就收拾东西搬进了寿宁府,对于她的到来,虞令月自然是欢迎的,可说到佛堂,她却露出一丝难色,道佛堂在季兰庭逃出京城那一日已经被炸成废墟了。
虞若愣了一愣,不过反正她也不是专程奔着礼佛来的,她不至于一个心慌倒要皈依佛门了,既然求个心安,在虞令月的身边,就怎么都是心安了。
夜深了,她又睡不着,就起身推门而出去散散步,左右寿宁公主府如今也空无一人,她便只穿了简单的素衣,漫步目的地在诺大的公主府里溜达。
今夜的月色格外得好,宛如清凉的湖水铺了满地,里面藻葕交错,她一步步似是踏在水中央。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
不知不觉的,她却走到了那一片废墟边,月色下巨大的废墟宛如沉寂的黑暗巨兽,只有那断壁颓垣上破碎的浮雕彰显着这里曾是怎样的繁华。
她拾起一块瓦砾,无聊地在手上颠了颠,然后抛向远处。
抛完之后,她却是愣了愣,想了想还是摆正身子恭恭敬敬朝废墟鞠了一个躬,“我佛慈悲,莫要怪罪虞若刚才年少无知,冒犯了。”
她嘀嘀咕咕着,抬头的一瞬间却看见那瓦砾之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不由得怔了怔,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拨开砖石与瓦砾,顿时一片灰尘,她忍不住回头咳了几声。
抬起手臂挥了挥,她又转过头来,发现原来不过是月光照在壁画的银色线条处闪现的冷光,不由得失望地跺了跺脚,转身想要离开。
切,还以为是像话本子上写的那样,有什么奇遇呢。
脚下刚才跺的地方却突然一声闷响,虞若顿时面容一僵,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就猛地坠落下去,情急之下,她只得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保护好自己的头部。
尖叫也没用了,除了虞令月,这个公主府里现在鬼都没一个。
等等,也许,马上就要有了。
她悲痛又懊恼地想着,恨不得捶死自己,好奇心那么强干什么。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进行自我谴责,就在落地的一瞬间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恍如隔世,她终于动弹了一下手指,忍着全身的酸疼拨开身上的瓦砾坐了起来。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命大,要是一个大石块砸下来,她直接就可以地府报道了。
虞若的一大优点就是,对于自己,只要没死,就足够乐观。
她想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着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小腿处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她扑通一声又给摔坐在地上。
懊恼地揉了揉屁股,又摸向小腿,黑暗中只感觉一片冰凉,隐隐有一丝血腥气萦绕在鼻尖,虞若想,她大概是受伤了,不过问题不大。
她就那么坐在地上,摸着黑撕下自己的衣角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又在手上缠上了布条,待会儿不知还会遇到什么,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看不见的黑暗让她恐惧,可眼下她却只能依靠自己,只好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站起身来扶着墙向黑暗中走去。
这是什么破地方,佛堂下面怎么会还有个大洞?
默默思考了许久,发现毫无头绪,虞若无比干脆地放弃了思考。
眼下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她脚步很轻,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在石壁上摩挲的手很快就被凹凸不平的岩石磨得生疼。
幸好她把掌心包住了,虞若庆幸道,顺便在心底夸奖了自己一句。
手突然摸到一个温热的事物,虞若一僵,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大着胆子动了动手指。
那是一只手,一只……人的手。
虞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在阴冷黑暗的地下摸到一只人手,这特么是什么鬼故事的开端。她咬住唇,强忍住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声,另一只手猛地向黑暗中袭去。
管他是人是鬼,先揍趴下再说。
谁料那只手却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她觉得她的筋骨都要被捏碎了,不由得眼睛沉了沉,散发出一股子冷意,一阵厉风只劈对方脑门。
对方显然也是个练家子,手抓着她轻松一带,不仅避开她的力道,还把她整个人都带了过去,两只手都被对方制住。
那道厉风劈向黑暗,顿时一阵轰隆声,几十道呼啸声响起,那人立刻松开她的手,只听见衣袖翻转的声音,和暗箭落地的声音。
虞若在心里骂了一句娘,也专心致志听着着那箭破空的声音,身体比脑子反应更为灵敏,轻巧地避开了那些暗箭。
许是之前练的武功留在身体里的记忆吧,虞若想。
她到底不如从前,一番下来已是微微喘着气儿,另一个人显然武功高她许多,依旧没发出一点呼吸声,将自己的气息小心收敛好。
虽然虞若觉得,他这是有毛病,毕竟都这样了,她还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