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湾的海面，一支舰队在模拟演练。十膄铁甲龟船在前，二十艏主力战舰居中，一膄楼船和六膄西式战舰和三十膄蒙冲斗舰居后面，三列舰队前后相距四百步远，每膄战舰左右间距二百步距离。舰队正在以进攻的锋矢阵的阵列逆风向北前进。

这是水师训练的基本项目，顺风，逆风，侧向顺风，侧向逆风，这都是海上常见的情形，如训练不合格全舰将士都被处罚，并取消出战资格。非新兵的水师战舰，如果在常规训练中累计犯三次错误，舰长免职，参谋和其他士兵将被集体处罚！青龙帮军制，奖励奖得让人心跳，罚要罚得让人痛苦不堪。

不管是水师还是渔船，在海上作战生存必须懂气候。在客观上，为将者不懂天气变化，不懂趋吉避祸，不懂洋流和暗礁漩涡，在海上就是拿士兵的命开玩笑。就算自己不懂，也要在部众找几个懂的人做参谋。主观上，虽然也有经验的船工水手多少都会根据过去半个月内的天气变化，去预测未来几天的天气和海上风向；但是海上季风变化无常，水师战舰必须适应风向突变，能够随时能够调整战术。否则话，就容易遭遇黑天鹅，将全军陷于不利的险地。

这不是杞人忧天，在过去的经历中，就是有这样实实在在的真事。旅顺海战，在攻打大孤湾的时候，风向突然由东南风变西北风，如果不是青龙帮船坚炮利并早有准备的话，就会吃大亏。征讨朝鲜时的离岛海战，原先预测的风向是北风，结果到开战那天，海面上刮的是东南风！刘星当时做了多个备选的作战方案才没有手忙脚乱。

这就是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备方可无患！

刘勇在楼船甲板上，拿着望远镜眯着眼打量着前后左右每膄战舰的行驶情况。海上作战的指挥比陆地难的多，陆地上十万大军，铺开在战场上列阵也就五里距离；用旗子传令，用鼓声前进，用鸣金撤退，有时还能派可以骑兵传令。而海上，一百膄战舰全部展开阵型，动不动就是七八里。如果更多的战舰，在混战交战之时，左右前后距离十里以上是常事，就给指挥的统帅造成非常大的不便。

这就非常考验营长级别的将领和舰长的应变能力，所以，自刘星而下，三位独当一方的师长和辅助的师参谋就在平常训练中下狠功夫。军官负责执行训练计划，参谋辅助统计每日的训练结果并汇总分析给军官做参考，并依此每月颁发奖罚公告！

每个月训练优秀者，可以请全家到青龙酒楼享受一次特厨做的免费海陆全席，表现最优秀的三人可以到刘星那里，由刘星亲自指点兵法武艺一日。累计三个月表现优异者，恭喜你，可以推荐一个孩子加入形意门，成为形意门弟子！

刘星还计划成立军校，军校的教官是师级以上将领。军校的学生有两个来源，一是年满十六岁有通过文武两科基本考试的少年；二是军中立下二等功以上的将士。很明显，这是专门培养军官的教学机构。

有消息在军队上下传开，第一批的生源名额只有三百人。

现在，除去内陆的人马不算，全军上下的水陆两军有四万八千余人，除去二万新兵也有近三万人！这些将士们，除去年纪三十五以上的相对保守一些，其他年纪三十五以下的青壮年却还有七成，这七成的少壮派可是满脑子都是学武训练和升官发财。

加上岛上还有很多移民百姓，这些人带来的孩子可不少。生活安顿下来后，很多父母在地里劳作之余，开始送小孩到乡镇的公立学馆读书。不管是做顺民也好，还是做反贼也罢，没有人拒绝读书；虽然奇怪学馆里除了教《文学》外还教授《数学》《自然》《历史》等课程，但有的学总比没得学好。

这这种氛围背景下，不管是步兵营队，骑兵营队，还是水师营队，没有人敢在训练的上偷奸耍滑。谁偷奸耍滑，谁就处罚降职，谁就失去立功发财的机会，谁就失去培养后代先机。

......

看到左翼的三膄战舰脱离阵型的位置后，刘勇端着望远镜破口大骂：“肖老二，高伯，文涛这三个蠢货，战舰都挤到七十步内了，你们想撞船吗？这是怎么指挥的？看来要准备军棍侍候这些家伙”。

水师在水战中，每膄船的间隔距离时有讲究的，相隔远了，每膄船射程相差太大没法发挥集火战术；相隔近了，在作战中转向调头以及战术规避都不方便，容易互相撞在一起。队列的前后也有讲究，前军与中军协调，中军与左右两翼的协调；相距太远，炮火无法形成攻击梯次压制敌军，距离太近，同样不便于调整方向。而且，主力战舰的阵列，还要给灵活的蒙冲斗舰留下突击的穿行空间。

用刘星的话讲：我们是正规的水师，是纵横四海的海军雄师，不要把我们和不入流的海盗乱哄哄群殴战术相提并论！如果你们不想像朝鲜水师那般蠢货一样，将来被人打的像丧家之犬一样，就耐得住寂寞，一板一眼地训练好每个项基本功！

身后的参谋高刘皓说道：“师长，你不要急功近利的去处罚，他们是新兵！这三膄战舰的舰长都是从老兵里刚提拔起来的，士兵大部分也是从渔民里新招募的”。

刘勇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怒道：“刘皓，你要和我这个指挥官抬杠吗？指挥训练的是我的权责！”。

刘皓把手里的炭笔一收，把册子一合；然后将册子夹在胳膊下。他右手握拳横在胸前，向刘勇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刘师长，你是指挥官没错。但我是第三师参谋官，有权按照军规制度监督功过赏罚，你这种一时之急的处罚违背了《军制》第二章第八条规定，水师新兵未满四个月不能等同于常规现役军士的处罚标准。请师长矫正这种过激行为，否则我有权到主上那里上诉！”。

刘勇瞪着大眼盯着刘皓一阵子后，一张脸很快败下场来，他哀嚎地说道：“皓子，师兄求你了不成！你知道吗？有消息说三月份又要出征了，现在还不到二个月时间，师兄我也着急！”。

没办法，这个刘皓论身份和刘勇一样，也是獐子坪老营出身的学员，只比他小一岁；两人同样是刘星收入形意门的亲传弟子。论才干，刘勇善于打恶战打硬仗，刘皓善于后勤打点和文书典章。刘勇没法拿身份压对方。

论人缘，刘勇待人豪爽，在老营里就容易很哪些队员们打成一片，很容易得到师兄弟的拥戴。刘皓性格相对为内向，喜欢独自思考推演然后和师兄弟分析各种方案；但他每次说话都言之有物，能切重点，也很受下面的将士拥戴。

其实，这种将领的任免搭配，是刘星有意为之。眼下，刘星的盘子不算大，营长以上的将领任命权还是牢牢的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但是，日后下手兵马越来越多，所辖的文武官员更是成千上万，就要不能还是靠自己来抹平任免权的问题。

对于将领之间的任命和搭配是很有讲究的；勇将要配智将，好比卤水点豆腐。你让黄忠和关羽和黄忠搭档，那是灾难；但改成法正和黄忠搭档，那就是绝配。

刘勇的性格有时容易冲动，刘星自己亲自看着还好，如果在视野之外，需要一个人替刘星压制他性子；否则，容易冲动坏事。当年如果庞统不死，有他看着张飞，恐怕就不会有张飞鞭打士兵之祸；同理，如果诸葛亮在荆州，关羽就不会两面开战，进而被吕蒙白衣渡江所偷袭。

对于新扩编的水师第三师的参谋官人选，刘星选来选去去，最后看中这个性格纳闷但是内秀的刘皓。刘皓也是孤儿，名字也是刘星代取的。

刘皓长得一张扑克脸，他认真说道：“那也不行，士不教不得征！我们还是一五一十的把基础打牢固了。怎么打？派谁去？那是主上的决定。我们第三师当前的要务就是训兵！师长也知道，我们第三师长五个营的编制，目前实编才三个营。剩下两个营的战舰，还在船坞里改造和修复，下个月就可以交付给我师；只是，这士兵从该哪里征召才是大问题”

这多亏了去年扫荡朝鲜时，随带抓了三百多名造船工匠，其实还有一百多人是参与过楼船建造的匠师，否则，这么多战船要改造修补，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的出来。

刘勇给旗手下了几道旗语，依旧苦着脸说道：“就是，主上也真是的，我申请从第一师和第二师调些老兵来协助训练新兵；钱延年和刘传还没开口说话，主上就直接把我驳回来了。他还说，我是师长，自己管制士兵要自己训练！师弟，你说同样是主上的门下弟子，刘传怎么待遇就比我们好这么多。主上偏心！”

刘皓没理会刘勇的牢骚，他知道刘勇就这个耍嘴皮子的毛病，刘皓建议道：“我听姜旭说起，过几天，有批新的流民从内地迁移过来。拖家带口的，有三万余人，其中有九百多户是在黄河沿岸讨生活的船工。内地兵荒马乱的，他们呆不下去了，这次随着商队一起出来”。

刘勇闻言，猛地拍了拍刘皓的肩膀，眉开眼笑道：“师弟，还是你想到周到！等晚上收兵回水寨码头，我们两一起去见见姜旭，我把那两坛上好的花雕给带过去。这事，千万别让老年子知道！刘传的第二师长回岚山和牛山岛，没人和我们抢。只有老年子的第一师就在东面，他这人下手可黑了！”。

刘皓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制度内的事情他不会违背。但是，抢军备抢人才是每个将领的本能，好东西先拿到自己的部队试试水。

山头派系这个东西，天然就容易形成，都不需要理由，区别是尺度分寸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