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钗
作者:尘颜 | 分类:古言 | 字数:73.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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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中毒
宁婉被禁了足,七日里整个鸣乐殿安安静静,她静心养胎,偶尔小公主江禧媛会跑去鸣乐殿缠着她闹,蓉妃倒是很少去瞧她,因为这七日皇上不是在德宁殿便是在湘阳殿,连眞妃的昭合殿都很少去了。
沐雪嫣与元眞闲着无事在后花园里闲逛,暖桶里的碳火烧的正旺。
她披着绵柔似水般娇嫩的粉色氅衣,元眞披着青色罽裘,上浮绣一株蓝蝴蝶,俩人有说有笑的吃着碟子里的酥糕。
小曼和莲儿站在沐雪嫣身后,她拿了几块递给她,小曼接着躲在背后一大口塞进去,这已经是她的常态了,而莲儿却拒绝道:“娘娘,奴婢不敢。”
沐雪嫣眸绕云雾,淡淡道:“莲儿,不必拘谨,这又没旁人。”
莲儿摇头,依旧垂着头,好像做错了事的模样,“娘娘,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沐雪嫣黛眉微挑,莲儿的性子不像小曼,熟络了便觉得开朗,即使已经在凤仪殿侍候了半月左右,她还是如当初见时那般模样。
既然这样,沐雪嫣也便不勉强,她冲元眞温婉一笑,沏了茶倒入杯盏,小抿一口道:“眞姐姐,宁贵妃今儿禁足的日子应该到了吧。”
元眞姿态娇柔,看着潋滟的湖光,光秃秃的柳枝飘飘毵毵,后花园的景色再无盛夏时那般水墨,倒也别有一番萧瑟的冷。
她道:“说是禁足,不过就是在鸣乐殿安心养胎,不仅消了德宁殿那位的嚣张气焰,还让自个乐得安宁七日,说不定正和她意呢。”
沐雪嫣点点头,嘴里还回味着此次东楚远销的茶叶,新的一批茶叶刚刚到京城皇宫,这各个宫殿便都换上了东楚产的新茶。
也就是寻梅踏雪,逢春邀月。
四种茶叶,仿佛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只是不论怎样交替,反反复复,所经历的都是一年的光景。
沐雪嫣凝眉,觉得这寻梅的味道好似与她在东楚茶会时所喝的不太一样。
为了确定,她又喝了一大口,全部灌进嘴里,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味道似乎略有不同。
元眞看出她的不对劲,问道:“嫣儿,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沐雪嫣为元眞斟了一盏茶,她眸色晶莹剔透,像琼珶无暇,“眞姐姐你尝尝,从东楚新进的茶叶,寻梅,不知怎得,我总感觉这寻梅与我在东楚茶会所喝的味道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来。”
东楚,元眞双眸邃然一亮,晴曛下,她眷恋的眼期待的喝了口茶,随即摇摇头,“本宫未喝过茶会的寻梅是何味道,这么一喝,倒不觉得出什么。”
奇怪,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她心里思索,又倒了一小杯给小曼,“你尝尝这味道。”
小曼一口闷了,黑芝麻般的乌瞳提溜提溜转了一圈,默默的摇摇头,“娘娘,奴婢愚笨,东楚茶会过去这么久,奴婢都忘了这寻梅的味道了,这样一喝,也尝不出什么。”
沐雪嫣更加觉得匪夷所思了,为何她喝起来总觉得这茶的味道怪怪的。
她敛眸,又吩咐道:“小曼,莲儿,你们在去把踏雪和逢春邀月拿来,我都尝一尝。”
小曼木讷点头,与莲儿一同离开后花园。
寒风凛凛,刮起来飕飕的,像在脸上扇了一巴掌,枝柳晃动,树干摇曳,带着声响。
元眞拢了拢衣襟,温柔道:“嫣儿,虽然是晌午,可外边儿的风也凉,待会便回殿里歇着吧。”
沐雪嫣咧嘴璨笑,扯了扯她的胳膊,“眞姐姐说的是,妹妹在殿里待的实在无趣,等小曼和莲儿取来茶,待我尝尝便回去,眞姐姐莫急。”
元眞懂事一笑,容色宠溺,“你呀你,也不知是怎么了,这茶叶的味道能有何不同?不都是东楚远销来的。”
沐雪嫣绞尽脑汁回忆东楚茶会所喝的寻梅的味道,确实是不一样,她笃定,“眞姐姐,这味道确实不太一样,东楚茶会时寻梅的味道清清爽爽,带着一丝甘甜的温凉,可是这新加工生产远销而来的寻梅,还透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涩,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就是味道怪怪的。”
元眞墨眸如镜,溢出一层浓浓的寒霜,看似冰冷,说起话来却温暖如火,“能有什么怪味道,我看是妹妹想念东楚了吧?”
“想念……东楚?”沐雪嫣眉尖印着大大的问号,满脸疑惑。
元眞一拍圆桌,第一次如此失态,她隐忍不发,只笑道:“哎呀你看看本宫这嘴,是想念东楚的茶叶了吧?”
沐雪嫣略显尴尬,以为她察觉出什么,她忙跟着笑道:“眞姐姐何时说起话来爱缩写了。”
她转眸,胳膊肘搁在紫檀木的圆桌上,任由凉风习习,吹散她额前的碎发,“东楚的茶叶确实好喝,新生产的更是没话说,我的这点小心思,倒是都被眞姐姐瞧出来了,本宫倒是真想念东楚的茶叶了,不然也不会这寻梅踏雪刚到皇宫,就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壶。”
元眞眸色平静,方才的失态也尽无,她也倒了一盏茶,喝道:“那本宫便再尝一口。”
第九十四章 中毒
沐雪嫣慧眸敏锐,一脸期待的看着元眞,“怎么样,方才我给你倒了一杯,是不是尝不出什么,你再仔细品品。”
元眞细细品鉴着,一盏喝光,也笑着点头,“这味道确实是好喝的,都说这东楚的茶叶闻名,看来并非虚言。”
沐雪嫣努嘴,耳畔听到小曼大老远便慌慌张张的喊道:“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蓉妃与燕妃中毒了……”
中毒?
待俩人颠跑在后花园的石亭内,沐雪嫣与元眞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同时道:“中毒?”
“为何会中毒?”
小曼平息一口气,仍旧呼哧道:“回娘娘,听说是喝了东楚新产的茶叶,寻梅踏雪,逢春邀月……”
沐雪嫣面色一惊,垂眸看了眼同是惊颤的元眞,俩人又同时看了一眼刚刚入腹的寻梅,藏于袖中的指尖不停的颤抖。
“茶,茶叶中毒?”
沐雪嫣说起话来都不利索,小曼只觉喉咙发紧,看了眼圆桌上喝光的茶叶,脸色煞白。
她软糯糯道:“娘……娘娘……您与眞妃娘娘方才也,也喝了寻梅……奴婢……奴婢也喝了一小口。”
不止喝了寻梅的沐雪嫣与元眞和小曼,后花园站着的奴婢皆提着嗓子眼。
元眞慧眸不惊,毫无惧怕的波澜,她淡定问道:“蓉妃与燕妃此刻可有危险?”
小曼摇头,眉尖蹙成了一团疙瘩,“秦太医说虽是中毒,却很轻,没有生命危险,只需用药材将毒素排出去,身子骨瘫软之时在榻上歇息几日,吃些清淡的便可。”
中毒的消息在宫里很快便传开,沐雪嫣心里忐忑道:“这茶叶刚从东楚销来不久,我与眞姐姐也不过是刚喝,为何现在还好好的?”
小曼又是摇头,“听说德宁殿与湘阳殿凡是喝了茶叶的便都中了毒,但都没有生命危险,奴婢……奴婢……”
小曼说着说着,只觉喉咙发紧,胸腔剧烈的疼痛,眼前一晃,便晕了过去……
随之,沐雪嫣与元眞也是如此。
几人瘫软在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并非是好好的,只是茶毒并未发作。
莲儿忙焦急的去请太医,也一并去禀告皇上。
江时衍在长清殿小憩,檀香木桌案上的邀月还未喝便听闻几个宫殿中毒的消息,他忙撂下奏折,首先便去了昭合殿。
宁婉在鸣乐殿禁足刚结束,茶叶刚分值到她殿中,她待的懒惰,连喝口茶都未动弹,未想到竟喝茶的几位妃嫔倒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她嘴角冷笑,解禁便前往湘阳殿,表面上是探望好姐妹,实则就是看个热闹。
昭合殿,元眞病恹恹的躺在软榻上,绣有鸳鸯的厚褥子将她冰凉的身躯包裹的紧紧的,她嘴唇泛紫,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嘴角喃喃细语,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江时衍渊眸疲乏,责问道:“秦太医,你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太医方从德宁殿与湘阳殿来到昭合殿已是满头大汗,虽是冬季,却浑身湿透了,他跪地道:“回皇上,经太医院调查,是此次东楚新销的茶叶,里面带有一种桑柔,据说与茶叶融合再加上气温底冷便会在体内产生毒素,虽说不致命,却也折腾不轻。”
江时衍唇角冷漠如深渊,面色故作镇定又有一丝搅动,让人看不清心里在想什么,“东楚新产的茶叶?敢如此明目张胆?这是想挑起两国争端吗?”
他眸锋一转,沉声道:“宣廖将军觐见。”
李公公忙去传唤。
秦太医擦了擦鬓角的冷汗,满鬓胡须黏腻在一处,“皇上,此次从东楚远销的茶叶当全部销毁。”
江时衍渊眉紧致,霜冷似冰,冻住了冬日的凛冽,他坐在榻边能感受到元眞轻喘的呼吸,眼睛里的戾气比湍濑的水流还要凶猛,“吩咐下去,此次东楚来的所有茶叶全部归顺到一处,搁在长清殿,另外,宣朝中大臣们到长清殿议事。”
侍卫从昭合殿门前步履急促的离开。
江时衍正襟危坐,掌心放在膝盖上,锋墨如山巅萦绕的云霞,不知深处,“秦太医,既然眞儿这已经无事了,你是不是该去凤仪殿了?”
一忙活,秦太医倒是忘了这茬,于是谢罪后又抬着老腿一路连跑带颠的往凤仪殿跑去。
江时衍抚摸元眞皙白如花瓷的脸蛋,神韵忽然飘渺,眸子里骤地闪烁另一张脸,以及偶尔俏皮的笑。
他眉色一紧,只听廖霆叩见,“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不知宣微臣觐见有何事?”
江时衍瞧了眼躺在榻上的元眞,愤怒难免,“上次你与朕一同去东楚的茶会,踏雪寻梅逢春邀月甚是好喝,可却不知封云楚竟在暗地里将茶叶里多放了桑柔,导致喝茶者中毒晕厥,依廖将军看,封云楚是否故意而为之?”
中毒?
今儿不是廖霆当值,他便在将军府,果真如他心里所料,皇上急匆匆宣他觐见是发生了大事。
他凝眉,言辞谨慎,“皇上,没有确凿的证据,臣也不敢断言。”
他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眞妃娘娘便是喝了东楚的茶叶中毒了?”
江时衍点头。
他心惊,“那宫里可还有其他人?”
江时衍脊背一僵,原本垂着的眸子咻然看向廖霆困顿的脸,“蓉妃燕妃……还有鸾妃……皆喝了茶叶中毒……”
似乎看出廖霆的担忧,江时衍嘴角冷笑,“廖将军不必忧虑,虽中毒却无生命之忧,秦太医已去凤仪殿诊治。”
廖霆额头微渗汗珠,便不敢再表露任何担心,他道:“如此明目张胆在茶叶里放毒,东楚的皇帝会这般愚蠢?”
江时衍显然也是不相信的,他眸色不屑,“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封云楚到底是否愚蠢,北离都需要东楚给一个说法。”
他神韵阴冷,盯着廖霆的眸镇定道:“你先暗自调遣五万骑兵侯阵,今晚长清殿议事,朕再与各位大臣商议,停战协议刚签署就闹出这样的事来,可就莫怪朕无情了……”
廖霆只稍有迟延,犹豫后便只得恭敬道:“是。”
退出昭合殿,廖霆长袖里的手掌紧握,他未紧急调遣五万骑兵,而是先去凤仪殿看了看。
里面的烛火亮堂堂,烛影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好像一只小小的精灵在跳舞。
只看宫女们忙忙碌碌,从凤仪殿主殿与偏殿之间进进出出。
廖霆心一紧,终究是一脚踏入。
他随意拽住凤仪殿的宫女问道:“鸾妃娘娘可有事?”
那宫女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秦太医说无事了,可……可娘娘突然发烧了……不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请廖将军撒手,奴婢还要去打盆热水。”
廖霆心里慌乱,撒了手步履踟蹰不前,不知该不该进去。
撒了手那宫女便像小跑进偏殿,不过一会儿又端出一盆热水……
而廖霆还站在原地望着里面微晃的烛光,迟迟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