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顾沉夜最怕的是沐浅浅做这个决定之后，会恨她自己，他宁愿自己来当这个坏人，不管好的，还是坏的结果，都由他承担来好了。

“我觉得……”顾沉夜的唇动了动，正欲开口……

沐楚楚突然说道：“顾沉夜，傅珩远，麻烦你们出去一下行吗？有些话，我想单独和浅浅说。”

顾沉夜愣了一下，没有动。

还是傅珩远先反应过来，他率先站了起来，拉了顾沉夜一把，“我们先出去，让她们自己说吧。”

顾沉夜看向了沐浅浅。

沐浅浅的眼角还挂着泪，她冲顾沉夜点了点头。

顾沉夜只能起身，他说道：“好，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们。”

沐楚楚没有做声。

沐浅浅也没有说话。

傅珩远拉着顾沉夜出门了。

卡座里，又是一片安静。

过了片刻，沐楚楚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狠狠的喝进去一大口之后，说道：“其实，也就是把咱爸当试验品呗。”

沐浅浅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虽然环境条件医生各方面都是最好的，但……也是试验品。”

沐楚楚看向了沐浅浅，“你心里有主意吗？浅浅，很多事儿你一直比我主意大，也坚定。我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沐浅浅抿了抿唇，对着沐楚楚，实话实说，“姐，我只是觉得爸爸现在总是这样躺着，靠着那些冰冷的仪器活着，就像是……”

“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只是会呼吸，有生命体征，可完全没有一点意识……”沐楚楚明白，所以她替沐浅浅把她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

沐浅浅点了点头，“其实，姐，我想试试。可我又怕……”

“怕，试了之后，我们只能去墓地喊爸爸了。”沐楚楚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什么都清楚，因为她和沐浅浅想的一样。

这真的是，最难的时候，出了个两难的难题。

…………

门外。

傅珩远干脆拉着顾沉夜去了咖啡店外面，转到了商场内的消防通道里。

这里很安静。

傅珩远抽了根烟递给了顾沉夜，他把烟叼在唇间，轻声的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差点就要替她们做决定了？”

顾沉夜接过了傅珩远递过来的烟，点了点头，“是。因为，对她们而言，太难了。”

傅珩远笑，很自嘲的那种笑，他把嘴里的烟点燃，微微眯了下眼睛，“顾沉夜，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就是沐家的事。每当我们好不容易做了点什么，能够把关系缓和下来那么一点点的时候，总会发生点事情来提醒我们，我们和她们之间的距离，不是爱和不爱，而是根本就不能爱！”

“行了。”顾沉夜闭了闭眼，事实都知道，可是感情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怎么办？！

“对了，你那个合作案谈的怎么样？”顾沉夜觉得太沉重，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

傅珩远也知道顾沉夜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还算可以，28这个股价，最后商定的结果。”

顾沉夜蹙眉，“28这个价位你也同意？你没给他咬死26就不错了，就‘豫西’现在这种情况……”

“我知道啊。”傅珩远倒不是懊恼，只是对屈明晓这个人更加的不屑罢了，“屈明晓这人……算了，其实多少两块钱不过是我收益多少一点罢了，楚楚的事情比较重要。要不是我把‘豫西’这个有难度的单子当成我在‘银盛’做的最后一单，我根本就不会理屈明晓这个小人的。”

顾沉夜从傅珩远的话里听出来那么点意思，“你这是马上要回‘傅氏’去了？”

“也该回去了。”傅珩远说道，“还是沐楚楚说动的我。”

“啧啧！”顾沉夜失笑，“我们之前无论怎么劝你，你都不听，倒是沐楚楚一说，你就立刻决定回去了？”

傅珩远也笑，“是，她说的话，我都愿意去听的。更何况，她真的是说到我的心坎去了。”

顾沉夜倒是没有问沐楚楚究竟说了什么能让傅珩远转动心思，他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操心里面那两个女人的决定的。

“成吧，既然决定回去了，那就好好的做。”顾沉夜微微叹气，“也不知道里面商量的怎么样了？”

傅珩远看着顾沉夜，“你也不确定成功的希望有多高吗？花多少钱都行的！哪怕……换个脑子？”

顾沉夜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傅珩远，“换脑子这种事儿你都想的出来？你也不想想，沐志峰是从多高给摔下来的！能留着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成了植物人，能完全醒过来的几率，你放眼整个世界看，能有多少人？这是钱的问题吗？现在她们两个是考虑钱的事儿吗？”

傅珩远长长的吐了口气，“我这不是想着……万一能好呢？”

顾沉夜道：“你以为我不想么！”

沐志峰如果真的能醒过来，那对他和沐浅浅之间的关系来说，只有好，没有坏！

傅珩远狠狠的抽了口烟，“顾沉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沐志峰真的醒了，可他认死了都要反对我们和这两个女人的事儿，她们会怎么选？！”

顾沉夜摇摇头，“我没想，我也不想去想！但是我知道，沐志峰能够醒过来，不管是对沐浅浅还是沐楚楚来说，都是极好的事情！更何况，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我们在医疗上再舍得砸钱，你觉得，以沐志峰这种情况，还能有几年要活？”

傅珩远拿眼睛看顾沉夜，“其实，你刚才如果真的是做决定的话，就是想要沐志峰去做这个实验的吧？”

顾沉夜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对，我想放手一搏。”

傅珩远目光深远，“那就看里面这两个人怎么选了。”

…………

“浅浅。”

沐楚楚也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她终于开口，“我们都不怕被埋怨，只是都不舍做决定，怕自己做错。既然无论怎样都是两难的选项，而且很多事情都是靠天意的话，那不如干脆就听天由命好了。”

“听天由命？”沐浅浅不太明白沐楚楚的意思。

沐楚楚从兜里摸出一枚金币来，“记得这个吗？”

“这个是爸爸送给你的？”沐浅浅看着这枚金币，因为之前沐楚楚的成绩总是平平，从小到大，包括考大学的时候，沐楚楚所面临的选择总是要在两难之间做决定，是选择保守稳拿的学校，还是冒险一下进入更好的学校更好的专业，沐楚楚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以她当时成绩上大学，如果她保守一点去她稳上的学校的话，那肯定会轻松。

但是分数也能够的上更好的学校，只是学起来对沐楚楚的资质而言会更困难，甚至可能连毕业证学位证书都拿不到。

当初沐楚楚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所以沐志峰干脆打了一枚金币给她，一面是字，一面是花。

沐志峰是知道沐楚楚的性格的，“以后很多事情，真的在选择之间犹豫的时候，是可以听老天安排的。但是上学这件事不可以！你还没有去做，你怎么知道你做不到？不能因为难，你就不做。我给你这枚硬币，不是让你什么事情都去抛硬币来决定，而是希望你知道，没有选择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方式。当你自己可以选，并且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时候，那就不要怕难，自己去选。这枚金币，爸爸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用到。”

沐楚楚把金币放在了桌上，“浅浅，这枚金币是爸爸送给我的，可也确实是我第一次用。咱们就这样交给老天来决定好了。”

沐浅浅看了看沐楚楚，“谁来抛硬币？”

“我啊。”沐楚楚笑了，“没的选么，只能我来。”

沐楚楚的话音落下的之后，便直接抛了硬币出来。

一道金光在两个人的眼前闪过，最终落定在沐楚楚的手心里。

“字的话，就这样，我们就当不知道实验室这个实验。如果是花，那就……做！”

沐楚楚的回答异常的坚定。

沐浅浅没有反对。

指尖慢慢的挪开。

当金币完全的暴露在两个人的目光之下的时候，沐浅浅看到了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同时的松了口气。

可能，从他们的心底而言，都十分的清楚，对沐志峰最好的决定就是背水一战，看这次的实验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就算是不可以，沐志峰活着还是死了，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说到底，沐楚楚和沐浅浅也都清楚，是她们自己太自私了。

她们舍不得沐志峰鲜活的生命，她们舍不得她们以后再也没有‘爸爸’可以叫，她们更怕自己做错任何事受到良心的谴责。

但是对沐志峰而言，只有试试，才是最好的选择。

沐楚楚闭了闭眼，说道：“咱们把外面那两个男人叫进来好了。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决定了。”

沐浅浅点头，给顾沉夜打了个电话。

顾沉夜一接到沐浅浅的电话直接拉上傅珩远就过来了。

两个人一脸紧张的看着这两姐妹。

沐楚楚开了口，“告诉医院，我和浅浅决定做这个实验。不过，我们要求，美国实验室那边所有的人，尤其是这个药品的研发人，一定要来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