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带来的天堂，时间是短暂的。

没过多久，在一连串的哆嗦后，詹姆斯和巴兹从天堂跌落人间，在穿过天桥的湿冷空气缩起了脖子。

然后，在冷风中清醒过来的詹姆斯突然露出羞愧的脸色，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嘿！伙计，你怎么了？”

“这么突然打自己？”

看到詹姆斯突然发神经，一旁的巴兹连忙爬过来，拉住詹姆斯的手问道。

“没什么，我该走了，巴兹。”

“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打得很重，詹姆斯脸上立刻出现了红色的掌印，很丑，可还比不上詹姆斯脸上露出的笑容。

就像哭一样。

“嘿，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的诅咒。”

年轻的巴兹没心没肺，听到詹姆斯的话，他放开手，枯瘦的脸上露出微笑，回答道。

詹姆斯没有说话，他撸下袖子，盖住臂弯，随后背起用胶带缠绕了好多圈的吉他，左手扶着右手，低头快步混进旁边的人群。

而刚才看到过詹姆斯模样的几名行人有些厌恶地躲开几步，目送詹姆斯向前，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

“嗨，瓦尔。”

“嗨，詹姆斯。”

“很高兴你能来。”

没有回家，或者说詹姆斯已经无家可回——他低垂着头，走过大街小巷，最后走进了一家医院。

说是医院，又不是医院——这是一所公益类型的戒毒诊所，由政府投资，专门为詹姆斯这样的吸毒者戒毒。

詹姆斯是这里的常客，瓦尔则是詹姆斯的治疗医生。

和詹姆斯打招呼时，有着一头金色短发，穿着职业装，干练异常的瓦尔正在填写资料——作为一名为政府工作的戒毒医生，瓦尔的病人并不只詹姆斯一个，而是负责着上百名戒毒人员。

而詹姆斯今天能够主动来戒毒诊所，这让瓦尔非常开心——至少在抬头看到詹姆斯脸色前真的非常开心。

只是一抬头，瓦尔就从高兴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压抑愤怒。

见到过太多的吸毒者，瓦尔可以一眼就分辨出正常人和吸毒者的区别，而詹姆斯现在的脸色，根本就是刚刚嗨过之后的状态。

“詹姆斯，你……”

“……”

“我复吸了……”

先是无语，詹姆低着头，拉开衣袖，展露出自己手臂上的针孔，仿佛一名犯错的小学生正面对严厉的老师。

“詹姆斯，抬起头，看着我。”

在瓦尔的呼唤中，詹姆斯抬起头，用带着僵硬血丝，深凹的眼睛和她对视。

“你是我最关注的戒毒者之一，你很坚强，没有被毒品控制心神。”

“但是，这不是你复吸的理由。”

“我手头有三份工作，原本想要提供给你，但是现在……”

注视着詹姆斯的眼睛，瓦尔叹息着从桌子的一脚拿出一份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三分文件——这是她最近好几天努力的结果。

天知道，想要让企业提供给吸毒者工作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瓦尔做出了很多保证，许出了很多承诺……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没用了——因为在保证和承诺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前去工作的吸毒者最起码要有三个月以上没有接触毒品的记录。

“唰——！”

当着詹姆斯的面，瓦尔叹息着，将三份工作介绍撕成碎片，丢进桌子旁的废纸筐里。

“……”

“瓦尔，我是真的打算戒毒……”

“可是，我又经受不住诱惑……”

看着面前瓦尔将自己的努力丢进垃圾桶，詹姆斯感同身受，他皱着眉，如同呢喃地低声道。

“我知道，这真的很痛苦。”

“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戒掉毒瘾，你就必须这么做。”

抬头注视着詹姆斯，瓦尔皱着眉头思考着，最终，她地下头，拿起笔，在便签上写起来。

写完之后，瓦尔将便签递到詹姆斯面前。

“你已经是第三次复吸了，本来按照规定，你已经归属于被放弃的行列。”

“不过，我打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拿着这个便签，你可以去玛丽哪里领取一分毒品替代品。”

“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远离你吸毒的朋友，这样可以减少你复吸的几率。”

“我……我知道了。”

接过瓦尔递过来的便签，詹姆斯喃喃地说道——他也知道必须远离吸毒的朋友，减少诱惑，才能够增加戒毒的几率。

但是詹姆斯又有点舍不得——巴兹是詹姆斯唯一的朋友，两人有着共同的经历，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而瓦尔显然也听出了詹姆斯的犹豫，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双手放在詹姆斯的肩膀上，蓝色的眼眸深深看进詹姆斯的眼睛。

“詹姆斯，你是我手下最有可能戒掉毒瘾的吸毒者。”

“你要努力！”

“想想你在澳大利亚的母亲，还有已经很久没有见面的父亲……”

瓦尔的话显然是刺激到了詹姆斯，让他的情绪波动起来，在思考了好一会儿后，詹姆斯缓缓点了点头。

“我会离开这个区域，远离我的朋友。”

“除了到诊所来，我不会再进这片区域。”

“那么下次见了，瓦尔。”

和瓦尔告别，詹姆斯走出戒毒诊所——在不受毒瘾影响的时候，詹姆斯非常有决断。

既然下了决心，他便不再走向巴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而是背着吉他，快步走到公交车站。

等了一会儿，公交车来了，詹姆斯摸索出几枚弹吉他赚到的零花钱，丢了进去。

依靠在窗边，詹姆斯呆滞地看着窗外，漫无目的地游荡，最终在一处公园旁下了车。

今天晚上，他准备在这个公园里过夜，因为他看到了好几个大的足够躺进去的水泥管。

而且这里距离巴兹经常活动的区域间隔了好几个街区，应该不会再遇到巴兹了。

如此想着，詹姆斯快步走向自己看中的水泥管，当他弯腰正准备钻进去时，突然看到里面有一团毛茸茸的事物。

“咦?”

“一只橘猫？”

“这么肥，很少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