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贴已经递到跟前，少女的指甲干净圆润。

李寻只得收下，漫不经心。

“谢谢你请我们一班吃饭。”周青客套了一下。

“嗯。”

李寻也很客气。

见周青仍看着他，李寻下意识低头，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周青一双大眼睛黑得发亮，仿佛有光直达他心底。

他别过头去，手指在裤兜里碰到那张便利贴。

“咳咳……”

贺迪杵在俩人中间，一时竟分不清谁更娇羞，“那欢哥我先……”

他想说欢哥我先走，你们聊，话没说完被周青接过，“我先去吃饭了。”

周青拿着啤酒转身离去。

“啧。”

贺迪看着周青的背影，轻叹一声。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转过头，想问李寻对这位可爱的女同学有没有什么想法，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无情。”

贺迪吐槽。

周青拿着啤酒回去，齐圆圆正在发短信，问刘博，“胡明杰今天也没来吗，他去看张静了？”

本来约好的一起来同学聚会，张静却没到，说是生病了。

“不知道。”

刘博摇头，“我还以为他跟张静在一块儿。”

“有可能。”

齐圆圆放下手机。

周青默默坐回，什么也没说。

张静险些被强暴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她只当不知道。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贺迪和梁超雄才大摇大摆地拿着卡结账，报李寻的名字。

“哎，邹运怎么不在？”

贺迪假装张望了一眼。

前台不清楚个中恩怨，只当他是老板娘儿子的同学，“他有事出去了，您可以留言，我们会帮忙转达。”

“出去了啊。”贺迪吊儿郎当地笑，“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大家都是同学。”

他走近一步，手中金卡在特意做旧的红木长桌上点了点，“上次在周口店多亏你们老板娘报警，我们这不是……亲自感谢她来了嘛。”

“既然都是熟人，要不打个折呗。”

两个服务员对视一眼，随即拿起电话拨给老板娘。

这些人毕竟包了整座酒楼，要个折扣不过分。

前台报完李寻的名字，电话那端陷入长长的沉默。

贺迪在一旁无声地笑，几乎可以看到老板娘生气的表情。

“怎么样啊老板娘！”他大喊一声，“我们欢哥带人给酒楼捧场来了，算是给您赔礼道歉了！”

“您给打个折！就当原谅我们呗！”

电话那端还是沉默。

贺迪百无聊赖地哼了两句，“正月里开花，十四五六……六啊六啊春打六九头……”

前台被他唱得头皮发麻，耳朵还贴着听筒。

“两位先生。”

半晌，前台才放下电话，“我们老板说愿意打八折，祝你们用餐愉快。”

贺迪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替我谢谢你们老板娘。”

刚刷完卡，邹运从大门口进来。

一连十几张熟脸从他面前晃过。

好像都是青城一中的……

直到看到梁超雄，邹运这才停住。

贺迪恰好转过身，一声讶异，“哟，巧了！”

“酒楼的小少爷回来了！”

嬉闹的人群一瞬安静，目光落在俩人身上。

整座酒楼只剩冷气的声音。

“刚刚我还跟你妈聊你呢。”

贺迪上前拍了拍邹运的肩膀，道：“你们家饭菜挺不错的，欢哥说了，下次还来照顾你们家生意。”

邹运崩着脸，似乎咬紧了牙关。

他扫一眼酒楼里的人，一脚踹开身边的桌椅，走了。

青瓷杯碗碎在地上。

贺迪躲了一步溅过来的碎片，掸掸衣服，问前台，“这你们小少爷踹的，跟我们没关系吧？”

“没有，您放心。”

前台赶紧叫人清理。

“哇……”

“真的好过分啊。”

刘博和马飞趴在二楼玄关上，看完热闹，不禁有点心疼邹运。

欢哥这一招真是……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得亏沈泊舟没出现，不然还不知道欢哥怎么整他。

“对了，欢哥呢？”

大伙儿围观一阵，才发现幕后大佬都没出现过。

贺迪在厕所找到李寻时，他还在隔间里没出来。

“欢哥，你便秘啊？”

他敲了敲门。

没敲两下，头顶飞下来一只大拖把，正砸在他脚边。

“喊你爹找抽？”

里头的人声音懒懒的。

贺迪道：“不是……你别拉了，张子茜要回家，这会儿没人送她，我和梁超雄晚上都有事儿。”

晕黄的光投下来，李寻看着便利贴上面的字。

清秀工整，和字迹的主人一样。

把手机上的信息按下保存键，他才推门而出，“她人在哪儿？”

“大门口等你呢。”

贺迪捂着鼻子走开。

李寻没看他，径直走出洗手间。

“欢哥！洗手！”

“你没洗手！”

周青吃饱喝足出来，齐圆圆往后看了几眼，没看到刘博，对周青道：“前面有公交车站，我们可以一起坐19路。”

她家和周青家是一个方向的。

在站牌底下等了几分钟，19路公交车亮着灯来了。

“叮叮——”

身后一串自行车铃响。

“圆圆……齐圆圆！”

是刘博的声音。

齐圆圆转身，刘博刹住自行车停下，嗓子有点破音，“喊你半天了，你没听见啊！”

他说话态度差，齐圆圆也没好气，“我在等车没听见啊，你干嘛。”

“说你呆头呆脑，读书就不聪明。”刘博蹬了一下自行车，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我暑假刚学的自行车。”

齐圆圆扶了一下眼镜，又看一眼公交车，“我坐19路回家。”

“公交车要一块钱，我免费的。”

刘博拨了一下铃铛。

19路公交已经滑到了跟前。

“……城管局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看着面前两个小年轻腼腆来腼腆去，周青心里很感慨，高中生谈恋爱就是好，不谈房子不谈钱，没有彩礼也没车。

喜欢彼此就行。

“圆圆，我先走了。”

周青助攻了一把。

“那个……周青。”

齐圆圆还想说什么，周青已经上了车。

车门合上远去。

刘博对周青招招手，“以后常联系啊周大神。”

“走吧。”

齐圆圆不情不愿地坐上后座。

“瞧你那不情愿的样儿……”刘博打了个转，自行车飘逸地滑出去，“我这车技，保准比公交车先到你家！瞧好了！”

“你送到我家路口就行。”

“我都送你回家了，你就不能让我上去坐坐？”

“你做梦！”

周青靠在窗边，看见马路上两个一路疯跑的年轻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