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了，叶知秋放下炙鸭，用湿帕子擦干净手指。

但也没急着说话。

等沈遇白吃的速度慢下来了，她这才开口问起那边的情况：“时疫已经解决了吗？”

沈遇白“嗯”了一声，放下炙鸭卷，含笑看一眼叶知秋：“多亏了你送药及时。如果光靠太医署那边，这会儿我还回不来。估计说不好还得死人。”

叶知秋吓了一跳：“不是时疫吗？怎么那么严重？”

“这次时疫刚好是冬天。染上的人先是流涕发热，然后就开始咳嗽。好些百姓家里没有那么多炭火，所以发热的情况尤其多。壮年人也就算了，老人小孩子一烧起来，简直是止不住。加上药实在是不够，根本顾及不过来。有几个老人，差点挺不过去。”沈遇白说起这个事情，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没办法，缺药的时候，都只能先紧着孩子来。大人全靠自己熬。”

虽然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更是大家一同做的决定，但看见那情况，还是会让人心里难过。

叶知秋听着他说，也能想象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心中也是感叹和庆幸——好在自己当时及时做了决定。

她看沈遇白心情低沉，就宽慰他：“还好结果是好的。有了这次教训，你回头跟陛下提一句，让太医署多做点这方面的准备就好了。”

沈遇白颔首，也不愿意多说这种不开心的事情，重新笑起来：“你在家呢？我看肚子竟然大了一圈，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说起阿元，叶知秋心情也好起来，笑道：“阿元很乖，但现在也会在肚子里动了。有时候躺下来，能感觉他在肚子里动来动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翻跟斗。”

沈遇白有点惊讶：“竟然还会翻跟斗？”

“嗯，晚上动得多。等回头他动，王爷可以摸摸。跟他说说话。”叶知秋笑眯眯地提议：“这样，等他生出来时候，他也会记得王爷的声音。”

沈遇白有点儿期待，又怕冒犯叶知秋，眼神都有点发亮：“我能摸吗？”

叶知秋立刻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了——说起来，他们虽然有共同的孩子了，但其实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亲密的关系和行为，这样亲密接触，好像还是头一次？

不过，阿元的事情，叶知秋还是觉得应该让沈遇白体会的：他那么用心地做一个好父亲，难道不该让他也体会参与吗？

当然，也不必那么亲密。

所以，叶知秋笑道：“隔着衣服就能摸得到。”

沈遇白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又莫名有点儿遗憾——他不由得为自己卑劣的小心思而羞愧。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叶知秋频繁提起自己，阿元忽然就在肚子里动起来。看书溂

叶知秋怕沈遇白错过，连忙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沈遇白还没反应过来，先是感觉自己手被一片手软包裹住，而后掌心就贴在了叶知秋的肚皮上。

再然后，就感觉手掌心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很明显，但能感觉到。

这种感觉很神奇，沈遇白一下子愣住了。

而且久久回不过神来。

叶知秋看着沈遇白那整个人都僵硬呆住的样子，则是忍不住笑得肚皮都颤了。

于是阿元又动了几下，仿佛也感受到了氛围。

沈遇白感觉得更明显了。

如果说，从前知道叶知秋怀孕，心里还是责任更多的话，那么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好像和叶知秋一起，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

只是那个生命还那么幼小，那么需要人保护——

他油然而然的，从心底生出了爱怜来。

更有一种冲动：他愿意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这个小小的生命。

叶知秋看着沈遇白动都不敢动的样子，最后还是笑出了声：“你动一动，跟他说说话。以后肚子再大点，还可以拍一拍肚皮，跟他玩儿呢。”

这一次怀孕的心态，和上一次完全不同，叶知秋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自己感受到了更多，每一次都是心情愉悦的。

她想将这份愉悦，分享给沈遇白。

沈遇白吓了一跳，毫不犹豫拒绝了：“那怎么能行？万一拍坏了怎么办！”

叶知秋快笑岔气了：“轻轻地拍，怎么会坏？这又不是什么瓜，还拍坏了。”

但沈遇白觉得自己还是不敢。

叶知秋无奈，心说到时候他肯定还是忍不住的，干脆这个时候就别劝了。

于是她只提醒他可以跟阿元说说话。

沈遇白心里有些紧张，一时之间居然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最后，他才小小声地，说了句：“阿元，我是你爹爹。”

那声音真的小。

小到说是气音也不为过。

叶知秋又想笑了，她捂着嘴，眼睛都弯成了月亮：“你别那么小心翼翼，正常说话。不然，他也听不见啊，隔着一层肚皮呢。”

沈遇白又加大了一点声音，但仍旧比平时说话要低一些，他实在是怕自己把阿元给惊吓到了。

叶知秋也不再笑话沈遇白：毕竟这样的小心翼翼，正说明了沈遇白的重视和在乎。

这是爱。

沈遇白对阿元的疼爱。

叶知秋柔声道：“如果你想听听，也可以贴在肚皮上听一听，看看能不能听见阿元的心跳声。”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叶知秋自己没试过，所以不知道行不行。

沈遇白犹豫一下：“可以吗？”

会不会有点冒犯？

然而叶知秋点点头：“可以。没关系的。”

于是沈遇白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了叶知秋的肚皮上。

为了方便，他甚至单膝跪在地上，一点也不嫌这样有损威风形象。

而且，他脸上更是一片虔诚。

叶知秋低头看着他，心里一片柔软：阿元有个好父亲。将来沈遇白他一定是个好父亲。

阿元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沈遇白，也轻轻地动了一下。

搞得沈遇白直接就傻笑：自己刚回来，阿元就这么高兴啊——

不得不说，虽然没从叶知秋那儿得到“惊喜”，但在阿元这里，他是真的感觉到了对自己的欢迎——以至于他感觉身上的疲惫都没了，甚至亢奋地想去练上一个时辰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