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东栏也发现了小轩的状况每况愈下，不仅没有好转还有坏下去的趋势，她停着小书生所有的活让他陪着小轩，但依旧不见好转。

“董大夫，小轩怎么样了，她这几日消瘦的最为厉害”东栏道。

董百行心里觉得不是味道，看着脉象这姑娘最多不过五日的活头，若是真的病了他还能医治一番可是这人心死了，如何能救得了外在的皮囊，于是摇头道：“东栏姑娘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小轩姑娘最多五日”。

怎么会这样，东栏实在是不明白，两个月前她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仿佛一夜之间便成了凋零惨败的花，只剩下枯黄的茎叶和几瓣随时都可能零落的残瓣。

小轩这几日睡睡醒醒，眼睛里已经看不见任何色彩了，自己也觉得大限将至了。为了弟弟和家她在财主正房的酷刑下强撑着，为了找到若书哥哥她可以抵抗一切的劳累，可是见的这个书生已经不是她的若书哥哥了，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区别。这天下之大那些爱她的，恨她的都不在了，即便是有千万颜色，她也无心去看了。

这一天小轩破天荒的下了床，觉得精神饱满她走到顾若书的房间里道：“若书哥哥，不对你不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冰寂端着在书桌前，道：“说吧”。

小轩想用尽自己所有的记忆去画他，在心里一笔一划的勾勒他的模样，末了道：“等你不要这具身体的时候，可以把若书哥哥还给我嘛”。

“可以”。

小轩满意的笑了，重重的叫了声“若书哥哥”。

晚风吹来丝丝清凉，风中再无闷热的气息，后院中那个柳树已经不在碧绿，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活力。玉骨阁里抬出一具黑气的棺材，这具棺材相较平时的小了许多像是一个矮小的老婆婆的棺木，东栏穿着一身素衣带跟在送灵的后面。

小轩死在了初秋的第一天，那时她已经瘦得没了人形，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具朽木雕的人，东栏对她的死说不上悲伤还是开心，只是觉得她是个苦命的女子但愿下辈子可以投生道好人家。

“小书生，你为什么从未过问小轩的病因”东栏一直不明白，小轩的病情日渐加重是个人都会关心她的病因，但是小书生却未曾问过。

“老板娘若是小生说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关于生前的记忆基本没几个是记住的，有时候小生自己都会怀疑现在的我是不是顾若书”小书生眼里带着迷茫，声音很轻。

东栏道：“算了，不管以前是谁，现在你是我······酒楼的账房先生”差点就说漏嘴了，东栏心里一阵慌乱。

日子恢复了平静，在平静中迎来了中元节，街上卖纸做的金银和衣服，河灯多不胜数。东栏带着孟寻在摊位上挑挑选选，那些东西都是纸做的基本上没有优劣之分，可是作为女人偏就是喜欢精挑细选，一旁的摊主脸已经黑比锅底还要黑上三层，但是脸上依旧挂在笑道：“姑娘这些东西你就放心吧，都是我一手做的，拿去给死人的东西还能造假不曾”。

东栏挑的眼都花了，却还是没有满意的：“做工是不错，但是我觉得不好看，你看这个和这个比，还有这件衣服上的花纹和这件上的”拿着摊上的东西递到摊主面前。

摊主是个男的不说，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出自他手，可为了赶在今天做完昨日也是熬了一宿，粗略看来没有差别，便就是现在让他细致去看也挑不出啊：“姑娘，这······没差别啊，这样吧姑娘你也别跳了，我给半价如何”。

“成交，这些都给我打包了”东栏立即兴奋应答，早说嘛害得她价格上纠结。

摊主一听便知道自己中计了，原来等着折扣才是这姑娘的目的，心痛收下银子等在地方默默哭了半天，这都是小本买卖竟然还遇见个抠门的。

路上孟寻两者那些东西觉得奇怪：“东栏这些都是烧给鬼的，我又不用这些你买这么多干嘛”。

东栏道：“这些金银元宝不是给你的，我手里的这包香才是你的”，孟寻伸头看了那一小包还不到自己手里的三分之一，醋意横生道：“你是不是有野男人了，偏心，难不成那书生死了你这些是给他的”。

东栏呸了一句道：“有什么野男人啊，这些是给小轩的，她又没有亲人，难道要指望那个读圣贤书的给她烧钱啊”。

晚上被强拉出来蹲在门口烧纸，东栏看了别家烧纸都哭哭啼啼的，在看看自己，于是扯了小书生的袖子道：“你快哭吧，这样才像样子”。

小书生道：“小生哭不出，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东栏拔下头上的铜钗趁着他不妨朝着大腿刺了过去，最后小书生强忍着挤下几滴泪调入钱纸上，东栏才满意。烧完了纸钱就是放河灯了，因为孟寻身前家里叫穷只烧过粗糙的纸钱河灯却是每一次都没放过，见两人回去收拾莲花灯便跃步跟了上去。

河面上飘满了莲花灯，里面点着蜡烛远远看去倒像是河上开着的流光花。在众多莲花灯中飘过来一只兔子灯夺走了东栏的目光，因为那兔子灯的做工粗糙，兔子做的肥大憨像失了美感不说，飘荡在众多精巧的莲花灯里就像误入鹤群的杂毛鸡一样扎眼。

孟寻叫道：“这是谁的笨兔子啊，憨憨的样子有点丑萌”。

“是在下的”

东栏闻声望去原来拱手行礼的事秦淮，他手里还有两只兔子灯：“秦先生，这兔子灯是你，是纪念谁啊”。

秦淮走到他们面前把灯放下道：“在下之前养的棕毛兔月德”，东栏这才知道他的那只兔子死了，估计是撑死的吧。

孟寻涂着新奇拿了一只兔子灯放到河里，因为兔子灯本身比莲花灯大一些，加上她施了些法术至于兔子灯把河里其他的连话灯给撞翻了，引来河上放灯一阵大骂。

放完了灯秦淮跟着几人一同在街上逛了逛，现在的街上飘散的全是纸灰和火星，空气里大多是香火味，即使街上人多这些味道也依旧浓。

“你们看，怎么有人大晚上摆台唱戏啊”孟寻指着正在唱着武松打虎的戏台问。

小书生道：“这是唱给亡去的人听的”，东栏也望去却没发现有人，鬼也没有。

给死人唱的吸活人不会在看台下听怕沾了晦气，但其实空荡的戏台下其实挤满了亡去的人，只是近日却没见到一个鬼魂，要不是漫天纷飞的纸灰，东栏怀疑今天不是中元节。但是她很快想到近日地府鬼魂失踪较多，估计也不敢放任他们再来到人间了。

只是戏台下似乎有一团东西蹲在那里，东栏定眼细看原来是一只棕毛兔子，于是问秦淮：“你家那个月德是不是喜欢看戏”。

秦淮意外道：“正是，东栏姑娘怎么知道的，它啊最是喜欢听故事了”说道月德秦淮满眼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