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天边乌云滚滚，雷声隆隆，小雨开始降下。

重市是三朝古都，自古以来的南方重镇，气候不比北东市，这才刚刚5月初夏，天气就愈发闷热，也迎来了第一场夏雨。

这雨中带雷，却不算是雷雨。

因为雷声虽大，但雨点不大。

雨水稀稀疏疏的从空中降落，蒸散了地面的闷热，倒有几分及时雨的意思，仿佛是驱热的圣水，救苦的甘霖。

而叶不凡经历了此前的外挂风波，猫牙演，全网黑，直播被封，人生失去方向，再到现在的节目出彩，人气回暖，名声随着节目的播出越来越正面，实力也被证明。他觉得这初夏的小雨，祛除了自己身上的霉运。

在脑海里预想到了以后美好的叶不凡，透过电竞场馆顶部的透明钢化玻璃，看向小雨带雷的乌云天空，心中十分满足。

“都说苦尽甘来，自己这也算是吧？”

杨青青的话，柳教练的认可，以及节目播出后他那一直居高不下的观众投票名次，种种正向的反馈，即便乌云罩顶，也让叶不凡有种面见光明的心安。

乌云之上，肯定是太阳吧？

那就早点揭开乌云，见见阳光吧……

……

低头看看手机，叶不凡笑了笑，立马回了柳教练一句特别莫名其妙的话。

“LDL选手基本没太多收入，所以……吃外围的情况不少吧？”

“你……”

叶不凡一句话问出来，柳教练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莫名的难看。只是隔着手机，叶不凡见不到。

叶不凡依然在笑，很镇定，很坦然。

“所以你们队伍里的队员是不是也打假赛？”

“你刚才说到的三个C位选手，恐怕都有吃菠菜的行为吧？”

“我想知道，你们MCN除了老总和教练您，究竟还有多少人是真的想赢比赛呢？”

三句话。

直戳心窝子的三句话。

柳疏狂拿着手机，但是手却已经失去知觉，他只能感觉到内心深处的秘密似乎被人刺啦一声撕破了！

他所厌恶的那诸多丑陋，此时都被人从阴暗角落里翻了出来。

抖一抖……

晒一晒……

***************

LDL不比LPL。

LPL选手们都是上了台面的，起码是有机会的，梦想的，有拼劲儿的。

而LDL的选手，大多都是老油条了，职业生涯已经快到尽头，却连真正舞台的边缘都摸不到。

打电竞就是吃青春饭。

年轻时候做不到的事情，年龄过了，更不可能做到了。

三五年的职业生涯熬到最后，倘若只留下一个藉藉无名的背影，查无此人的遗憾，外加一份清薄的工资，谁会甘心呢？

“世界冠军？LPL你都进不去！”

“你已经不行了！做不到的！”

“等以后退役，你还能干什么？当网管？还是送外卖？”

“现在你还在圈子里，演一把就有一把的钱赚。等你以后离开这个圈子，再想伸手也够不到了。”

“一个破LDL的辣鸡选手，你不吃外围等着饿死吗？”

“你不吃，你的队友也一样吃，输赢不还是那么回事儿？”

“想想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

这些不只是别人的劝说。

也是选手自问的心声。

整个LDL，每年只有最终的那一支冠军队伍才有机会进入LPL。也就是说，其他那么多的LDL选手都注定了要成为别人的垫脚石。那么这些垫脚石选手在经历了挫折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思考，面对毫无希望的未来，他们该怎么做。

《侏罗纪公园》里有一句话很有趣。

【生命总能自己找到出路。】

但这出路，未必光彩。

电竞选手们同理。

根本不需要谁去怂恿，他们就能无师自通。毕竟一个人干什么来钱快，都已经基本写在刑法里了。

什么不该做……

那就做什么！

这是这个行业中下层的现状，也是这个行业的悲哀。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早就已经负罪在身的底层选手们，又怎么会在乎多背两条呢？就算被发现了，依照大汉国的法律，也不过是禁赛而已。

……

MCN就是如此。

其实MCN已经算是LDL的强队了，排前五没有问题，偶尔能进前三，但也躲不过队员吃菠菜的命运。

而其他更差劲的队伍可想而知。

一些战队的老板、教练甚至逼迫队员打假赛！

是的。

有些选手根本身不由己。

打职业，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鲜。

这还是全世界最火的电竞——英雄联盟！而其他的那些电竞类别，就更别提了……

……

言归正传。

叶不凡揭开了行业菠菜的话题，直指MCN的最大病根。

但柳疏狂想说，有一条叶不凡还是猜错了。

那就是……其实连MCN战队的老板也在偷偷买菠菜，还赚了不少。虽然老板很想搞好战队，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家战队的水准顶多前三，拿不到冠军，更进不了LPL。

那有钱干嘛不赚？

人浮商海无情义，形而下者谓之器。

商人，肯定不会跟钱过不去。

……

“呵，孤儿大神不愧是孤儿大神，难怪连猫牙都敢得罪的那么到位。”

“你不愿来我们战队就算了，何必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听得出来，柳疏狂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柳疏狂自己也骂MCN的那些队员，但是别人当着他面这么拆穿，就让他脸上很挂不住。

因为，队伍有问题，他这个主教练一点都不会光彩。

毕竟哪个选手不是满怀梦想的来打职业？柳疏狂要是真能把队伍带到冠军宝座上，也不至于MCN成了这样。

如果不是真的失望，谁又愿意做内鬼呢？

队伍打不出成绩，他一个主教练就算不负主要责任，但是也难辞其咎。队伍失败，教练引咎辞职的比比皆是，但是谁听说过比赛失败队员引咎辞职的？

所以，叶不凡的话落在柳疏狂的耳朵里，就俩字。

刺耳儿。

但是，叶不凡接下来的话，让他心情顿时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只见叶不凡微微一笑，对手机说：“别急，教练别生气。”

“我这话是有点过分了，不过我只是想剖开这个队伍的表皮，从根上解决问题。”

“我知道您是想赢的，小周神也是想赢的，但是算上我，也还有3个选手不好说呢。”

“他们要是好好打，那MCN夺冠有望。”

“就怕到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人家那几万十几万砸下来，他们未必不会临场掉链子。相信这种事，您也没少见过。”

……

柳疏狂一听叶不凡这话，眼瞪得老大！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你愿意加入MCN？”

要是孤儿愿意加入，那MCN战队的实力和名气立马就不一样了！有了这根主心骨，其他队员有可能会重燃希望，带队伍也不会那么费劲了！

别人想不想赢不知道，但他柳疏狂是想的！

“教练您可能没听明白。”

“其实我的意思是……”

“我愿意加入一个……”

“重新扎根的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