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向远晴的妈妈以后很可能就是植物人了。

妈妈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天都快大亮了，来到病房，护士弄好了仪器就离开了。

向远晴这才注意到，妈妈手指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她湿了湿毛巾给妈妈一点点擦干净。

向远晴的爸爸向刚是一个小工人，挣着糊口的工资，一辈子也没什么大出息，妈妈在小区门口开了一家小卖部，收入也不多。

两口子攒了半辈子的钱，只在市郊买下一栋五十平的小房子。

买了房子之后手里就没有余钱了，爸爸这次治病的钱还都是借来的。

爸爸刚好一点，妈妈又出了事，医药费护理费，外加给对方家属的赔偿，这绝不是个小数目——

她该到哪里弄钱去？

向远晴想着，忍不住把脸埋在陶艳君的手掌心里，再次呜咽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向远晴一看来电号码，心里立时“咯噔”一声，连忙拿着手机走出病房。

“小晴啊，我这一觉睡醒天都亮了，你妈妈到医院了没有？你怎么样了啊？给你妈打电话，她还关机了，这让我着急的……”

电话是爸爸打来的，向远晴刚才心里乱，完全忘记爸爸还在等着她们，妈妈的手机在车祸的时候摔坏了，这才没接到电话。

爸爸心脏不好，受不得一点刺激，向远晴连忙收了眼泪：“到了到了，没什么大事，我就是低血糖晕了……我妈在那边床上睡着了，她手机没电了，我也忘了给你打电话……”

“你呀，就是天天工作工作，女孩子家的，嫁个好人家，不比什么都强？都已经订婚了，就别那么拼了，回家让张彬给你做点好吃的，多补补啊……”

向远晴想起了昨天晚上那桌饭菜。

张彬？他们母子俩做的狗食，只会喂到怀孕的母狗肚子里去吧。

电话那头向刚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小晴啊，明天跟你妈俩人一起吃点好的，她这些日子照顾我，人都瘦了……”

向远晴含着眼泪，嘴上笑着答应：“哎，我知道了，爸你放心吧！我想让妈妈多跟我待几天，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啊！”

家里的房子在市郊，坐车得一个多小时，没有什么意外，爸爸应该不会自己过来的。

只要她不露出马脚，妈妈出事的事应该不会传到爸爸那里，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能瞒多久了。

向远晴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锥刺一样地疼，她握着手机，一步步慢慢挪回病房，却不知道，背后有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男人站在楼梯拐角，刚好把她刚才的样子全都看在眼里。

天亮之后，向远晴先跟杂志社请了假，又给之前帮忙照顾爸爸的护工胡阿姨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去家里照顾几天。

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翻开手机电话本，开始准备打电话借钱。

最先打的是舅妈曹慧的电话。

向远晴只有一个舅舅，早早得病没了，舅妈这些年跟她们家走动还算频繁，就连她和张彬相亲都是她介绍的。

谁知道电话接通，向远晴还没说什么，曹慧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向远晴，我看你就是个猪脑子！叫你生儿子，你生不就得了？谁家不生孩子啊，人家老张家也得继承香火，想要个儿子怎么就过分了？！这下好了吧，你不生自然有别人生！张彬那么好的条件，别人都抢着要，你这都订婚了，居然还落个净身出户，到手的鸭子都让你给飞了！你这条件也不是多么好，还那么挑三拣四的，我看你将来嫁给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