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崖。

沈风再一次站在这里，却倍感唏嘘。

他亲眼看着曾经的自己以那招天下归尘杀向柳无师，然而宁玉儿却挡在了柳无师身前。

那一招天下归尘，没能要了柳无师的命，却结束了宁玉儿的生命。

宁玉儿化作满天血雨，在空中飞扬。

十几年前的沈风如同疯了一般，径直走到悬崖边跳了下去。

沈风看着曾经的自己跳下悬崖，思绪万千。

当时，自己若不那么急着使出天下归尘，宁玉儿或许不会死。

沈风望向了柳无师。

柳无师此刻身受重伤，却眼神涣散，口中大喊，“对不起！对不起！”

两行热泪，从这个一向坚强的男子眼中流下。

沈风倍感唏嘘，当年的事，谁是谁非难以下定论，但他和柳无师都是被命运所捉弄的人。

“沈风！”

再一次听到宁玉儿的声音，沈风浑身一震，望向了悬崖边。

已经模糊到看不清脸的宁玉儿退到了悬崖上空。

“沈风，你不是喜欢我吗？来找我啊！”

宁玉儿的声音，让沈风顿时迷失了自我。

他不由自主的走向了悬崖，右手伸向了宁玉儿。

就在他一只脚在悬崖边悬空之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左手。

沈风转过头来，却发现是文若冰。

沈风浑身一震。

文若冰柔声说道:“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不管曾经怎样，她已经死了。你为了她痛苦了十几年，已经够了。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

而另一边，宁玉儿的声音却忽然急切起来，“沈风，你喜欢上别人了吗？你居然忘了我？当初是你杀了我！你居然还有资格去喜欢别人？你所在乎的人，都会因你而死！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沈风眉头紧皱，痛苦不堪，是啊！是他杀了宁玉儿！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因他而死！他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

文若冰温柔的望着沈风，说道:“宁玉儿死了十几年，你也折磨了自己十几年。但，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对吗？你忘了你还有柳无师这个朋友了吗？你还有杨千秋、钟离、云影、东方尚、胡风雪等一众朋友！你还有我！你忘了我们当初经历的一切了吗？你杀了龙御，帮我解开了困扰多年的心魔。我也不会让你被心魔所控制的。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沈风浑身一震，却发现在文若冰身后，柳无师、杨千秋、东方尚、钟离、云影、胡风雪等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甚至，六王爷和张氏也站到了一旁。

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啊！

即便自己失去了很多，不也还有这么多朋友吗？

是被过去所困，还是忘掉过去，重新找回自己？

画面一转。

沈风发现自己站在了破庙里。

他看着曾经的自己和柳无师各自放下心中的成见，一同投奔六王爷。

之后，他们二人一路杀向了中州。

齐山、酋州、殷州、济国寺、张将军军营、林将军军营……

一个接一个的地方都出现在了沈风眼前。

画面再次转到他与文若冰初次遇见的那天。

文若冰如同惊弓之鸟，唯恐沈风对她不利。

沈风与文若冰两次相遇，却都是在文若冰要杀他而他却制住了文若冰的情况下。

那时的他，本没有想那么多。

画面再次转到那晚在龙御派外面，沈风和文若冰互诉衷肠时的情景。

沈风看着文若冰想要躺在树上却身子不稳一下子摔了下去，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身形，这下站稳。

沈风顿时笑了起来。

二人一起对付龙御派、投奔六王爷、在六王爷府里的种种情景，都在沈风面前一一闪过。

随后，和杨千秋再次相遇，带钟离、东方尚下山，和云影再次相遇……

这些画面，再次在沈风眼前闪过。

沈风眼神温柔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那是一种发现了美好事物的笑容。

原来，还有文若冰陪在自己身边，还有那么多朋友在自己身旁。

那个死去的宁玉儿的身影，却渐渐模糊……

——

沈风睁开双眼，却一眼看见了文若冰的脸。

文若冰因为流下的泪水弄花了妆容，此刻竟有几分丑陋。

沈风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是枕在文若冰的腿上睡着的。

而文若冰，虽然已经睡着，却依然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

沈风笑了起来，随即挣脱开文若冰的怀抱，坐了起来。

他心中感动，昨晚，文若冰竟然抱着他，一晚都没有动。

而文若冰此刻也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温柔的望着沈风，“你醒了啊？”

沈风望着被弄花了妆容的文若冰，笑道:“你还是去照照镜子吧！你这个样子，要是在夜晚，吓坏不少人啊！”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没发现自己额头上，脸上全是唇印。

这些自然是文若冰留下的。

昨晚情到深处，文若冰便忍不住留下了唇印。

文若冰赶紧下床跑到梳妆台前。

铜镜中，倒映出了一个大花脸。

文若冰吓得连退了几步，“镜子中的丑八怪是谁？”

沈风哭笑不得，“当然是你，不然还能是谁？说真的，你这样子，我还真有点嫌弃了。”

文若冰白了沈风一眼，“你敢？我还偏偏就这个样子了。”

由于沈风放下了过去，因此整个心情大好，而文若冰被沈风的话所感动，心情也是极好。

沈风望着照射进地上的光，叹道:“好啦！现在应该已经日上三竿了，早点洗漱，出去透透气。”

文若冰赶紧洗了把脸。

再次照镜子之时，文若冰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不到，妆容花了的我，竟然那么丑！”

沈风故意深深叹了一口气，哀怨的说道:“让我和你成亲，那可真是苦了我咯！”

文若冰白了沈风一眼，手中毛巾随即扔向沈风。

沈风没有想到文若冰有此一招，那毛巾顿时扔在了沈风脸上。

沈风接住毛巾，一脸嫌弃，“别把你洗过脸的毛巾扔我脸上好吗？很脏的！”

文若冰坐在了桌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叹道:“我都没嫌弃你昨晚的酒气，你居然嫌我洗过脸的毛巾？”

文若冰望着脸上都是唇印的沈风，正想提醒沈风该洗脸了。

“咚咚咚咚”

门却忽然被敲响。

沈风和文若冰一时间愣了下来，都没有出声。

门口那人嘟囔道:“还没醒吗？都日上三竿了，虽说是洞房花烛夜，但他们也太猛了吧！沈风该不会被榨干了吧？”

文若冰脸一红，心中气恼，随即打开了门。

见门口站着那个满口荤段子的柳无师，文若冰顿时没了好脸色，“哟，柳无师啊！你刚刚说什么呢？”

柳无师没想到文若冰会开门，顿时一愣，苦笑道:“没什么，沈风醒了吗？”

文若冰白了柳无师一眼，“他被榨干了，起不了床了。”

柳无师哈哈一笑，“别介意嘛！大婚之时，开点小玩笑，别那么认真啊！”

沈风起身走到门口，见是柳无师，笑道:“柳兄早啊！”

柳无师望着额头、脸上都是唇印的沈风，笑道:“沈兄昨晚真是辛苦了啊！”

说着，柳无师就要进门。

文若冰却忽然把门关上。

柳无师被门撞到了额头，退后了几步。

文若冰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柳无师，你满口荤话，沈风都要被你带坏了。你先等等吧，我和沈风洗漱完就出去。”

柳无师无奈的苦笑。

原本从这里经过的蕙质兰心四人，见此情形都笑了起来。

柳无师瞪了她们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申小蕙连连拉着张小质、胡小兰和李小心离开。

柳无师望着他们离开，却又望向了沈风与文若冰的婚房。

沈风瞧见柳无师似乎被门撞了一下，便想要开门，却被文若冰拦了下来，“你洗脸了吗？”

沈风喃喃道:“可是，柳兄没事吧？”

文若冰一声冷哼，说道:“他脸皮厚的很，被撞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风无奈的苦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却脸一红，惊愕万分。

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柳无师说他昨晚辛苦了，原来他脸上留下了证据。

这样一想，沈风的脸更是红的发烫。

他连忙打湿毛巾，将毛巾敷在了脸上。

冷水，让他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文若冰忽然说道:“你昨晚，好多话。看来，你喝多了话也跟着多起来了。以后要听你说话，就得把你灌醉。”

沈风一愣，昨晚？他对于昨晚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似乎和文若冰一起回到了房间。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风问道:“昨晚，我说了什么？”

文若冰脸一红，笑道:“你说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沈风一愣，却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他见文若冰一脸笑意，又想起自己脸上的唇印，脸一红，他知道或许自己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眸中，都刻下了对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