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忽然下大了起来。

沈风和柳无师只好落在了一间破庙里。

柳无师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叹道:“走的潇洒，没成想却成了落汤鸡。”

沈风皱眉道:“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糟糕的决定？”

柳无师哈哈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在此歇息一晚，待雨停之后，便去找个靠山。”

沈风甚为好奇，“你不是要当侠客吗？为什么还要找靠山？”

柳无师白了沈风一眼，“当然要找靠山啦！不然我们吃的用的住的，这些钱哪里来？再说了，那个人也想见见你，十二年前，他就对你很好奇。调查你的身份，他也花了大力气。”

“他是谁？”

柳无师望向庙外，“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六王爷安天勤。”

沈风有些惊讶，“是他？”

六王爷安天勤，当今皇上亲叔叔，欢乐侯，同时也是辅政大臣之一。

当今朝廷，高如斯只手通天，高如斯的势力，更是遍布朝野，绝大部分大臣都站在了高如斯一方。

但六王爷却一直不满高如斯，处处与之作对。

高如斯虽然恨六王爷恨得牙痒痒，却对六王爷一点办法也没有。

六王爷府中高手云集，再加上一些大将军都与六王爷要好，因此，高如斯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股势力，相互制约，相互钳制，而皇上，真命天子，却只是一个没有实力的傀儡而已。

沈风不想与官府打交道，便道:“我们在江湖上可以随性而为，为什么要跑到六王爷那里寄人篱下？”

柳无师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你想多了，这不叫寄人篱下，小气而又没本事的人就只能寄人篱下，而我们，是六王爷的座上宾。六王爷好武学，请了不少的江湖人士在他府中。相传，他府中的高手，其武功甚至比当今的武林盟主也差不了几分。”

沈风叹了一口气，“算了，事到如今，听你的吧！”

沈风望向庙外，雨依旧下个不停。

一个时辰后，躺在地上的柳无师没了动静，想必是进入了梦乡。

沈风坐于门口不远处，拿出了那根发钗。

沈风又想起以前的种种，一切，都如白驹过隙。但一切，又仿佛恍若昨天。

往事，总是让人唏嘘不已。

——

二十二年前。

殷州。

福寿县。

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乞丐带着一个十二岁小乞丐在街上要饭。

老乞丐要得两个馒头，都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把其中一个馒头递还给老乞丐，“叔叔，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老乞丐感到有些欣慰，摸了摸小乞丐的头，“沈风，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名叫沈风的小乞丐只顾吃着馒头，没有在意老乞丐话中带着凄凉。

“臭要饭的，滚开！”

一根长鞭，甩在了老乞丐的身上。

老乞丐顿时一股大力抽到，顿时摔飞了出去，手中的馒头也掉在了地上。

沈风连忙上前查看老乞丐的情况，“叔父，你怎么样了？”

一声冷哼，却是来自于一骑马青年，“老不死的，挡老子的道，真是找死！”

沈风发现老乞丐嘴角流出血来，顿时大惊失色，吃了一大半的馒头也掉在了地上。

沈风快速跑到林元身旁，关心的问道:“林元叔父，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可别抛下我啊！”

名为林元的老乞丐极为虚弱，那一鞭，已经让他受了内伤。

那骑马青年，竟然用了内力！

林元咳嗽了一声，“我没事。”

然而他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却难以让人觉得他没事。

沈风知道林元这是在安慰自己，回头狠狠地瞪着那骑马青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骑马青年眉头一皱，一鞭甩在了沈风身上，“让你他娘的瞪我！”

沈风被一鞭甩飞，一口血吐了出来。

林元摔落在地，慢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然而，他并不像同龄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即使受了伤，也依然没哭。

之前受过的苦，似乎已经让他麻木。

沈风没有说话，一直瞪着骑马青年，他要记住他的模样，将来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骑马青年见沈风一直望着自己，恼羞成怒，作势又欲打在沈风身上。

刚才那一鞭，沈风已然吃不消，这一鞭再下去，沈风只怕凶多吉少。

“上官明，住手！”一声威严的怒吼，来自于远处的一个长者。

名为上官明的青年看了长者一眼，却没有理会他，一鞭又甩向沈风。

紧要关头，林元挣扎着站起身，往沈风靠近。

上官明一鞭又甩了下来。

沈风被吓愣住了，一时竟忘了躲避。

一旁的林元拼了命地扑向沈风，挡住了那一鞭。

然而，这一鞭之下，林元再吐一口鲜血，眼睛也缓缓闭上。

林元本就体弱多病，再加上受了两鞭，一时竟扛不住，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叔叔！”沈风撕心裂肺的呼喊，可林元早已没了生息。

长者见上官明还是不肯动手，一闪身来到上官明眼前，一巴掌拍在上官明脸上，将他从马背上打落在地。

长者落于地面，怒斥道:“上官明，你还是个人吗？竟然对老弱病残出手？还用上了内力？”

上官明站了起来，擦拭了嘴边的血迹，“大伯，谁让他们挡在我面前的？乞丐，活在世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打死他们，也是让他们早死早投胎，免得受这份罪。”

长者一脚踢在上官明身上，将上官明踢飞了出去，“畜生！”

上官明摔倒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上官明看着地上的血，怒骂道:“上官良老儿，我是尊重你才叫你大伯，不尊重你你连屁都不是。你凭什么打我？要不是我爹救了你，你早就死了。”

名为上官良的老者看都不看上官明，在沈风面前蹲了下来。

上官良查看了一下林元，发现他已死，眉头一皱，但见沈风一言不发，泪水在眼里打滚，可不等泪水落下来，沈风就已自行拭去。

上官良一愣，眼前这个小孩，竟这般坚毅。

上官良拍了拍沈风的肩膀，“死者已矣，节哀顺变！”

沈风望着上官良，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就是弱肉强食。我若不死，定会变强回来报仇！”

上官良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年纪轻轻就满怀愤懑。

也难怪，自己的亲人就死在自己眼前，任谁都会想要报仇！

上官良叹了一口气，抱起了沈风，“要想报仇，你得先活下去。跟我来。”

他一手抱着沈风，一手提着林元的尸首向前走去。

他将林元的尸首抛在马背上，自己纵身一跃坐上了马背。

上官明挡在上官良身前，“别想走！”

上官良一挥手，上官明顿时斜飞了出去，撞进了一家房子里。

上官良策马奔腾，直接冲出了城外。

一个时辰后，上官良在荒郊野外停了下来。

上官良将林元的尸首扔在了地上，随后继续策马而行。

此时的沈风早已吐的不成样子，但仍然挣扎着要下去，口中大叫，“我要下去，我叔父还在那里。”

上官良没有理会他，一直往前，直到来到一家农户旁这才停了下来。

上官良从农户家中借得一锄头，又拉着沈风回到了林元尸首所在的地方。

埋好林元后，上官良把手放在了沈风的肩头，“或许你说的对，江湖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沈风抬头望向了上官良，“我记住他了，他是叫上官明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