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竟要欺师灭祖么！”天尊老人大怒，两指夹住剑刃，抬手一掌就推了出去，却不料阡娈竟敢抬掌来接。

轰一声巨响，自二人对掌处散开的仙力波痕将一排排天兵都震倒在地。

“孽障，你何时竟偷学了禁地的仙法！竟公然枉顾本派门规，枉顾为师的教诲，如此大逆不道，为师而今便要将你这一身本事全都给收回来！”天尊老人怒不可竭，两指一转那柄黑剑便要几欲断裂，阡娈眼中闪过一抹心疼，继而愈加通红如血，手下的掌里愈加疯狂起来。

看着阡娈浑身是血还拼了命的模样，天尊老人终究不忍断了那把剑，手指一松便要将剑夺过来，却不料阡娈不知哪来的仙力，竟趁机猛然朝前一刺，黑剑即刻便没入了天尊老人的右肩。

“呵呵，师父？可惜你已经永远都不再是我阡娈的师父！”阡娈嘴角泛起嘲讽的冷笑，说完便抽出黑剑，一脚踹开天尊老人，转身朝悬崖边飞去。

这时周围的天兵天将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竟然……如今竟然还有人能伤得了天尊老人？

不过这些天兵天将也不都是吃素的，至少这个及时反应过来的天将是吃肉的。这时他已经飞到阡娈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我不想杀你！”

阡娈的脸深沉得可怕。

“哼，那得先看看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天兵们这时听到打斗声，自然都回过神来。但天兵们向来都是群攻摆阵，像这样两个高手对决的情况，其实他们是很难帮得上手的，所以只能紧张地看着悬崖边正在缠斗的二人。

“哼，庸腐！”

阡娈冷笑，他曾经也被这些所谓道义所累，但自那次被那老头逐出山门，他如何求不能让他回心转意的时候，他便突然悟了：这些让你痛苦、让你受折磨的东西，一直拿着总有一天被会被它吞噬致死，倒不如扬了它，顿时海阔天空。

“师父！”

一声清冷之中带着淡淡急切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发现天尊老人的跟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墨袍广袖的青年，他有惊世的神颜，三千墨发随风舞动，那道不出的风姿在六界已经找不到第二人。

众天兵一见到他，顿时悬着的心便放下了，纷纷露出轻松的表情，看着正在缠斗的二人竟还左右眼神交流，看出了兴致来。

天尊老人可轻松不起来。

只见他一直怔怔地看着悬崖边的阡娈，肩上的伤口正在流血却毫不自知。一见重华，便有些失神的喃喃道：“大徒儿，他恨为师……他竟恨为师……”

亏他方才还想从天兵天将手里将他救出来，他给的回报便是给他这个养育了他二十万年的师父一剑！

天尊老人这打击着实不小。

重华眼皮动了动没有说话，替天尊老人治愈好那伤口后一转头，却正好见到那天将被打倒在地，阡娈举起黑剑便要朝下劈。

“叮——”

玄天剑飞过去，挡住了起来下劈的黑剑，阡娈这时转过头，眼中的红光更浓烈了。

“大徒儿小心，他偷练了禁地的仙法！”

见重华已然飞过去，天尊老人连忙出声提醒。还好重华来了，否则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阡娈动手了。

“哼，来得正好！”阡娈也不理会那天将了，转头便朝重华刺来，“你我的一战本不是今日，但老头既然在，我便让他瞧瞧，我阡娈是不是真的如此不堪！是不是处处都比不上你重华！”

重华面色淡漠，但阡娈的话却让他的眼中的墨色愈加幽深了。想不到阡娈的恨意竟已经这般滔天，关于阡娈天命的事他也早有些耳风。师父每回找他下棋都会醉酒，醉酒后便断断续续地说起阡娈必定成为六界祸害的天命，边说还边长吁短叹，话中透出长长的无奈。

而天命果然没有错，阡娈后来成为魔界之主，而且比之之前的魔君有过之而无不及。

“阡娈，不要执着。”

除了这句话，重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已经知道他后来必定会走入歧途，再多说什么都是浪费唇舌。

“呵呵，执着？你可知真正的执着是何种模样！”最执着的是那个女人，被他消去了记忆却仍旧陷到你身上无法自拔的女人！

她已经掉下去那么久，怕是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这个深渊虽没有底，但却有越来越浓重越浑浊的六界浊气和魔气，她没有被摔死，却可能已经被一层一层地腐蚀，最后化成灰烬，魂飞魄散。

“本君不知，但也知道定然不是这欺师灭祖的模样。”

重华清冷回答，伸手正好接到了玄天剑，抬手便迎了上去。

两剑相击，黑气和金光交错互不相让，天尊老人紧紧盯着，脸上看不出偏向谁。

“哼，欺师灭祖？是这世间，是这所谓的道义不容我阡娈，便休怪我弃之践踏之羞辱之！”

“放下执念，不争不妄，便能安了。”

和真元呆久了，重华发现自己竟能张口闭口来一句禅语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的，阡娈他最后还是成为了魔君。

“呵呵，不争？凭什么我就不能争？凭什么所有好的都要给你重华？我阡娈一点都不比你差！”

阡娈眼睛已经如血，手下的黑剑招招狠厉，竟都是下死手。从他知道她心底的人是重华那时起便已然动了杀念，没有了重华，她必然会回头看他。

“锵——”

重华气定神闲，一剑挥出便将阡娈震到了悬崖边，单膝跪地，以剑撑地，气喘吁吁。此时是他已经浑身是血，看来此前已经被天尊老人打散了大部分的仙力，如今只能靠这黑剑饮血对战。但他身上的血是有限的，取得越多自然就会越虚弱。

“师父要将你带回玄山，便是不想让你被陛下抓去受审，毕竟慕容霸天定不会轻易饶你，你却为何不能理解师父的一片苦心。”重华走到阡娈身前，低声幽幽说道。

“哼，好一片苦心！”阡娈冷笑，“可惜我已经不再需要这样的苦心，太迟了，我已经厌恶到恶心了！”

重华皱眉，阡娈此番心境，断然是拉不回了。按照记忆中的模样，阡娈离开玄山后找他一战，其中织岚便被误伤致死，但从一开始到现在，重华还未发现织岚的身影，难道这不是那一战？明明记忆中只有一战啊！

见阡娈已经无法再战，重华回头想征询师父的意见，但这时却已然没有了天尊老人的身影。

倒是那天将飞了过来，朝重华行礼道：“神君，天尊前辈要吾等秉公处理！”

“哈哈哈——”

重华还未回答， 却见阡娈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重华，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说的那片苦心？”阡娈眼中的恨意更深了一层，“世人弃我，世人欠我；天弃我，天亦欠我！重华，我来日仍要同你一战！若不胜你，便永生永世，直到赢你的那一天！”说完不待重华反应便转身纵下了悬崖。

阡娈！

重华负手，瞬息掠到悬崖端，皱眉望着幽深不见底的黑洞，久久不语。

“神……”

那天将见重华很久都不动，便想请示回天宫复命，却不料方一开口神君便突然纵身跃下了悬崖！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这撑天柱子前的悬崖竟陨落了四条性命，还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最受陛下青睐的天界战神？那天将脸色有些发白地往前一探，却见神君此时又飞身上来，手里多了个小娃娃。

原来是方才那逃犯手里的人质。

“将这小孩妥善安置。”

重华说完将这面无表情的小孩放下，转身负着手已经飞到了远处。

“本君今日一直在宫中养伤，不曾踏出宫门半步，尔等知否？”

“属下明白，恭送神君！”那天将拱手送走了重华，叫来副将将这小孩带至附近寻找猎户收留，自己转身提点重华的嘱咐，一队人马回宫复命，不在话下。

无底悬崖果真没有底。

除了一直无休止地往下坠，越来越无力，意识混沌，而且身上的法力渐渐散发消失之外，七叶倒是还未觉得有什么痛苦。毕竟有这荼白色骨笛散发出的柔和白光将她罩住了，许是也抵了些作用吧！

没想到陛下赏赐的这笛子这么神通，平时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来奏乐解闷，方才用它那般划着崖壁，如此糟蹋也丝毫未损，到现在竟还有法力保护她，当真是件宝器。

又半个时辰过去，还是无休止的坠落，只是此时骨笛的白光已经微弱至有些透明，七叶周身感到了烧灼感。

她已经将与神君的点点滴滴在脑中过了三遍。想来也奇怪，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寥寥几次的见面和相处，她竟不知自己会这么轻易的陷入，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吓了她一跳。

不过那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是从神君离开幻琉宫后一去不回的时候才清晰强烈起来的。无法控制不想他，无法控制不无时无刻的担心他，无法控制不因为他心底有人而阵阵心痛。

周身越来越强烈的烧灼感打断了她的冥想，七叶叹了口气，努力调整气息，想注仙力给骨笛让自己舒服些，却听到一道刺耳地利器划破石壁的声音自上面传来。